那执法的将军闻声而来,喝道:“大惊小怪,你们皮紧了?”身后数十名卫兵抬头瞧来,见将军进了正门,一个个眼中放光,忙停下手中的屠杀,也悄摸摸地跟了上来。毕竟,这大门充满了诱惑,这里面有着他们梦寐以求的白银,黄金,无数的财宝!
虽说是抄家灭门,但世人皆知沈家富可敌国,相传他家里茅厕都是镶金裹玉,普通银两更是没个定数,众人自然忍不住浑水摸鱼,想要偷偷摸些好处。
那将军进门后四下一望,随即冷哼一声,对着先前大呼小叫的卫兵劈头骂道:“他妈的,鬼在哪儿?”
那卫兵指着地上两个昏过去的士兵,道:“他们就是被…”他说到一般,忽然啊的一声,又道:“那女人...不见了,还有那死人...”
将军皮鞭本来已举过头顶,正要落下,忽听那卫兵大叫道:“真的有鬼啊!那女人不见了,还...还有那老头也不见了!”
先前几人也才反应过来,合声道:“对啊,那女人和老头尸体的确是不见了。”
一听“尸体”二字,那将军浓眉一皱,忙翻开一直夹在腋下的沈家谱册,道:“快去核查尸体,是不是一百三十六具尸体?”
随队的仵作忙去对数,算了两番下来都是一百三十四具尸体,刚好差了两具尸体。数目果然不对,那将军吓得冷汗直流,那随队的仵作上前一步,对着他附耳低语几句。
那将军才稍稍稳神,下令道:“你们快去街边找些同犯来杀了,若是上面发现数目不对,你们都活不了。”此话确实不假,不过他也知道,若是此次真出了猫腻,那么在场所有人的脑袋自然是都保不住,包括他自己。
众卫兵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沈富所犯乃是重罪,又由圣上钦点罪名,此时只要逃脱一人,执法者便是同罪。众人互顾一眼,心中都是横下心来,不过那仵作眼神飘忽不定,小声道:“将军,这里是高官之所,公然抓人怕是会有些麻烦。”
那将军怒目而视,道:“哼,割了脑袋谁能认出来,再说了,这里的人哪个跟沈家没有瓜葛,都是同罪。”
众人见他说得理直气壮,纷纷点头,出门去抓人了。
众人前脚出门,便觉得整个长街都暗沉下来,一阵阴风吹过,长巷青瓦簌簌作响。
只一瞬,原本清风朗日,转眼间便是天昏地暗,暮色沉沉。
众人齐声骂道:“这鬼天气!”
一片骂声之中,却是夹带着一声叹息,“哎!”却是最前面的一老兵伸出右手,瞧那几丝细雨落在手心,他抬头望天,低声道:“老天爷啊,哎!”
不知怎的,只是一句莫名的感叹,众人便觉得心中一沉,想要张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一日,整个城西都是灰蒙蒙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
秦淮河畔,春雨如金,十里长堤繁华依旧。
河面上,一艘诺大的画舫正缓缓向南而去,船头两男子并肩而立,皆是披蓑戴笠,遮住颜面。
其中一人二十出头,凤目薄唇,本是十足的美男子,眼下却是一张苦脸。
他伸手指着天,先开口道:“沈叔,你看,老天都为您鸣不平了。”
一旁那人却是白发苍苍,只见他罢了罢手,道:“不过是天地自然气象而已,老天若是真的为我鸣不平,又岂会这般待我?这些浑话,全是附炎趋势的小人话,你以后莫再提起。”他望着天,苦笑道:“老天,嘿嘿,虽说朱重八可恶,但是要说这老天,恐怕也非他莫属,嘿嘿。”虽是发笑,却是比哭还要悲切百倍。
年轻人听到朱重八三字,似是十分激动,道:“沈叔,您真的要去云南吗?”
老者神色虽是惨淡,但两眼炯炯有神,望着前方笑了笑,反问道:“怎么不去?”
见他如今暴君无道,朱元璋那厮下手好生毒辣。若…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恐怕夫人她已经...哎,沈叔,你还是出关去吧。”
只见他长叹一口气,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年轻人道:“姬夫人她,她已经被送到北方去了。”
那老者点了点头,道:“很好,那地方很好。”
年轻人听不出任何喜怒悲欢,一时之间颇是不解,又道:“沈叔,你若是要出关,我好去打点,如果过了时…”
他说到一半,老者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张贤侄,老夫这残躯…已经入土过半了,出关又能怎样?”
年轻人叫一声“沈叔”,神色却是无奈。他知道,眼前这个老者有着非同常人的固执。
老者往船舱走去,边走边道:“我已经叫沈茂他们离开了,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嘿嘿,我一生骄傲,没想到晚年…哎,幸好还有你为我这个老头送终。”
年轻人细眉一皱,忙道:“沈叔,您这是什么话?若不是您当年庇佑我们张家,我们早就...早就…”
老者停下脚步,回头注视着他,笑道:“张士诚有你这个好儿子,他这一辈子也不算输了朱重八。”
年轻人听他褒扬却并是欢喜不起来,仍旧愁着脸,道:“沈叔,你真的不走?”
老者道:“不走了,走不动了。”只见他走到门口,似是歇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要留下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