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棺四方各摆放了一口红木雕花大箱子,我看了看棺材,又看了看冯书桥,很难把他和折扣棺材联想到一起。但是外面的墓碑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他的名字,这石棺摆放的是他的尸骨无疑。
“那……那里面是你?”我有些局促的问道,虽然觉得不合时宜,但终究忍不住心中对他的过往的好奇。
没想到冯书桥居然摇摇头,“不是。”
“不是?”
“这是个衣冠冢。我的尸首并不在这里。”
我想到刚才在山洞外吴阳阳说这块风水宝地若是只葬了衣冠冢的话,墓主人会折损后世之人的福分,三代便会灭门,再看此时冯书桥的脸色,阴沉而忧郁,就知道吴阳阳此言非虚。“那你的尸身在哪里呢?”
“不知道。”
我终于闭口不言,再也不敢发问。
冯书桥走到一口箱子前,“你不是总担心金元宝来路不正吗?”说着,他就掀开箱盖,“都是我自己的陪葬品,没偷没抢,你还不放心用吗?”
我目瞪口呆的捂住嘴巴,以免自己发出惊呼,因为这只偌大的红木箱子里,整整齐齐的码放了满满一箱子的金元宝!
“你的陪葬品?!”我和所有爱财之人一样,已经被这一箱金晃晃明灿灿的金元宝晃的眼花缭乱不明所以,满脑子的换算着用这些黄金拿出去能换房子、车子、票子、漂亮衣服、首饰、包包……
“没错,所以说……这场婚事也不尽然是亏待了你吧?”冯书桥幽幽的说道,我扑哧一笑,没想到他还记着奶奶刚开始说的话,他见我笑,又接着说道,“钱财虽然身外之物,但是生活中确实必不可少,阴间的说法尚且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阳世自是更不必说。死的时候看到这些金子运送过来当陪葬,还在笑话他们看不开,死人哪里会用这些东西,没想到现在居然派上用场了。”
冯书桥说着,将四口箱子全部打开,无一例外,每口箱子里都是满满当当的金元宝,此时,他背靠着箱子,双手撑住箱口,就像个土地主一般,向他的地主婆显摆自己的家当。按说这种可爱的样子在他身上很少出现,但是我却没有心情和他一起分享这种家大业大的快乐。
“他们……他们是谁?你……又是谁?虽说从前的人重视陪葬,但是一个衣冠冢,陪上这么多金子的,也还是少数吧?”
冯书桥顿了顿,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走到我面前,牵住我的手,我不明就里,已经被他牵到棺材前,他一把推开厚重的棺材盖,只见里面空空如也,只是放着一整套样式很古旧的西服,衬衫,领带,还有皮鞋。那一身衣服就是我在吕三尸家的地下室里看到的那张遗像里冯书桥的穿着。
“这……就是衣冠冢?”我本来有些害怕,但是想到这些衣服,就是冯书桥真实存在过这个世界上的佐证,不由伸手在在那衣服上轻轻抚摸。我从没有真正触摸过冯书桥,现在摸在这衣服上,心中居然有种奇妙的悲伤,衣服已经旧了,可是我似乎能感受到上面残存着他曾经的气息和体温。
衣服的侧边还摆着一块怀表,一个金质的雪茄盒,这些大概都是他生前所用之物。旁边还有一块灵牌,我拿起来一看,上面刻着,“冯书桥,冯瑞科之子,生于天历一年,卒于光绪四年,年二十六。”
我皱了皱眉,这块灵牌跟正儿八经的灵牌相比,还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很显然只是简单的记录着冯书桥的生卒年,那个冯瑞明,是他父亲无疑,我举着牌子问道,“天历是什么?为什么这个历法前后不一致?”
冯书桥淡淡苦笑,将灵牌接到手上,也轻轻抚摸上面的字迹,“你知道太平天国吗?”
“有点儿印象,历史书上短暂的交代过,好像是咸丰还是光绪年间爆发的一场农民起义,差点儿推翻了清朝政府来着。”我一惊,“天历?!就是太平天国的历法?”
冯书桥点点头,“没错,是的。”
“你是太平天国年间生的?”
“你也可以理解成咸丰年间。那时候太平天国和大清朝分江而治,中国其实有两个政权。”冯书桥淡淡道。
如此看来,冯书桥应该是在太平天国治理的那一边生活了,要不然他的灵位上不会写着天历一年,而是写咸丰x年才是,我上学的时候就是学渣,对于这些历史几乎没有了解,所以现在我也换算不出来天历一年到底是哪一年。
“那为什么前面写着天历一年,后面又要写光绪四年呢?”我还是不是很理解这块灵牌上的记录手法。
冯书桥微微叹了一口气,“因为那时候太平天国已经灭亡了,慈禧太后在送了很多土地和金银给洋人之后,洋人帮助她推翻了太平天国的分江而治。”
我搜肠刮肚的回忆着脑子里那一点点历史知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慈禧死了丈夫以后就开始搅弄朝政瞎胡闹,一会儿靠洋人一会儿反洋人的,总之把那段历史弄得乌烟瘴气的,我想看历史书看到晚清那一段的时候,大家都有把慈禧脖子拧断的冲动吧?
冯书桥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不是一直都问我到底是谁吗?我现在告诉你。”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冯书桥,见他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反而有些踟蹰,“你要是真的不想说,那就算了。”
冯书桥摇摇头,“百年一梦,睁开眼来,身边的人一个不复存在,就连这世道都变了,我以为我会继续孤身一人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