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起再度闷哼了一声,唇色都被她咬得发白了。
“主公……”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盯着他,带上几分力度:“你认得清,我是谁吗?”
虽说得虚弱悲惨,但她内心却郎心似铁。
她暗想着,若一会儿他再蹦出一个人名来,就别怪她采取强硬手段来以暴制暴了。
可最终孟尝君并没有回答她,甚至他挪开了眼睛,并没有再注视她了,因为她的静默姿态于他而言渐渐失去了吸引。
这时他的眼神机械般咔咔左右转动,然后他放开了她,从喉中发出一声怪叫,跑到洞口便一拳砸向了山洞的石壁。
陈白起扶着痛得麻木的双臂,倏然而起。
她盯着他,看他左冲右撞,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寻找着出路,也像一头被火烤着烧的凶兽,他脚步凌乱,气息喘重,似在不安,又似在发泄,总之整个人紧绷如弓,随时都可能会崩溃。
陈白起一挥手,便结了一个“雾界”困住了他们两人,她没让他发出的声响影响到洞中其它睡眠中的人。
天地一下变得更加漆黑无边,孟尝君这下整个人更“乱”了,他茫然四望,似感应察觉不到一切了,他背脊不自觉地躬了起来,更是气极败坏地疯狂捶砸墙面,彭彭,只听唰唰灰石墙壁的碎石摔落,哪怕他的手背都破皮流血了,他却仍旧没有停下来。
她忙冲上前,想抓住他自残的行为,但却见他背脊一挺,缓缓侧过一点脸来,那是一种对敌的防备,随时等待最后一刻反身扑杀的准备动作……陈白起脚步一顿,不禁连呼吸都放轻了下来。
他如今这种不理智的模样,她若贸然冲上前,只怕他会拿她来代替石洞砸,她想了一下,她估计……不,她一定没有那些石头坚硬。
怎么办,他现在的样子怎么好像比刚才掐她时更疯了……
为什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陈白起冷静地思索着,她望了望四周,因雾界的展开,四周一片陷入一片漆黑的浓雾中……她灵光一闪,想起了那夜那间通明不灭光亮的房间。
她猜测,如今这洞中的深沉黑暗只怕会加重他内心的暴躁跟不安,所以,他才会变成这种样子。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陈白起眼中毅然一闪而过,她吞下了“英雄药剂”,然后如炮弹一般冲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哪怕他左右挣扎,她仍旧靠着一股蛮牛之力将他一同撞出了洞外。
两人一下便通通不稳地摔倒在了地上,那些尖锐坚硬的石子咯在身上简直痛得她歪嘴咧牙了。
可没时间容她缓解了,她一翻身,便将孟尝君给压在身上,她喊道:“主公,你醒醒!”
他没醒,反而霍霍地一阵怪叫,然后使劲嘶咬挣扎,他手长脚长,陈白起根本抓不住他,只能暂时先放开他,然后急急后退开来。
孟尝君起身之后倒是没有如陈白起所想那样对她发起攻击,他反而是烦躁狰狞地朝着四周嘶喊咆哮。
“好吵”
“好吵,不要再叫了”
“闭嘴,闭嘴,闭嘴,通通都闭嘴”
他抱住头,咬牙切齿,像一个疯子似的兀自大喊大叫。
“啊啊啊”
陈白起已被他这一出一出的变故整得见怪不怪了,她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他在说什么好吵?
她倾耳细听,可这山谷寂静荒凉,除了细碎的雀鸟啾鸣,风吹树沙沙,却是什么都没听到。
那他听到什么了?
孟尝君发现堵住耳朵仍旧堵不住那些无孔不入的尖锐声音,它们像一根根丝线在他脑海中搅缠拉扯,他脆弱的神经一根一根地蹦断,他红着眼,怒气冲冲地又开始对周糟一切胡乱的踢打发泄。
眼看他即将对货车旁边的嘶叫的马匹下手时,陈白起无奈只能出手召出十个“药侍”,她让他们暂时将他围堵起来。
当然这十个傀儡“药侍”完全不是孟尝君的对手,全都被他徒手撕碎了,于是陈白起也不客气了,直接再度召了五十个“药侍”。
虽说五十个“药侍”几近一下掏空了她。
这些“药侍”是不具备什么攻击力的,甚至连关节都是僵硬而木讷的,但胜在数量够足,一时也能挡他个一时半会儿。
最终似乎身体上的力气发泄得够了,但孟尝君仍旧摆脱不掉那与生俱来的痛苦,他赤红着眼,抓扯着头发,像穷途末路一样大喊道:“滚开,本公不怕你们,啊啊……小妖焕仙你们在哪里?陈蓉焕仙”
陈白起猝不及防闻言,狠狠地一震。
看着这样一直在喊着她的孟尝君,陈白起心中无疑是心惊又复杂的,甚至还有一种……被依赖的心软。
虽然他并没有喊出最后的话,但陈白起却好像能听见,他在急切地喊他她去救他,去帮他,去解脱他的痛苦。
孟尝君这一辈子活着不容易,所以他不曾真心地信任过任何人,但内心深处,或许是由于好感度的影响,他一直在意着这两个人。
所以,当他痛苦得连思考都不会了,痛苦得连理智都抛却了之时,下意识只知道朝这两个人求救。
虽然对于孟尝君而言“陈蓉”与“陈焕仙”是两个人,但陈白起却清楚地知道,这两个人都是她。
所以,自始至终,他喊的那个人,他想求救的对象,都是她陈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