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时候。”司铎看着白鸟的背影叹了口气。

安叙看着他遗憾的侧脸,不知怎么也跟着叹了口气,真奇怪,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司铎再次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说:“我们又见面了,这倒比预想中早。”

“你是谁?”安叙问。

司铎看起来有些惊讶,他自言自语似的说:“你竟真的不记得?现在这样都不记得?”

安叙迷惑不解地看着他。

司铎笑了,他笑起来如沐春风,安叙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微笑。他给安叙的亲切感与学院中感到的如出一辙,却比那一个存在要更……怎么说好,没那么强烈,就像月亮与太阳的差别。

“也罢,并不是要紧事。”司铎远远地打量着安叙,笑盈盈地说,“那么再会了,我的小妹妹。”

他的身体模糊了一下,开始隐没在虚空中。

安叙忽然感到一种违和感。

司铎的笑意并没蔓延到眼睛里,他看起来笑容可掬,那双平静无聊的眼睛却与安叙如出一辙——但这并不是她感到怪异的原因。

灵魂中的金线在见到白鸟与司铎后运转得飞快,就在司铎消失的瞬间,凝实成又一个核心。新的灵核不是不稳定的电球,而是一个小得多、黯淡得多的固体。重组耗尽了它的能量,但在重组完成的瞬间,安叙觉得世界已经完全不同。

像蝌蚪长出了尾巴,像毛虫破茧成蝴蝶,简直是生命形态的飞跃。她无比疲惫又无比清醒,一回顾刚才的事,违和感顿时清晰起来。

她为什么叹气?

她为什么微笑?

她真的想亲近他们吗?

安叙完全记不起会产生那些反应的理由,残留着的好感瞬间反转成了不爽。说是恼羞成怒也行,这种并不发自本心的情绪仿佛被强塞进屋子里的垃圾,回首刚才的行为好似宿醉醒来回忆前夜,发现自己躺在泥浆里还和一只青蛙结了婚。

“喂,你到底谁啊?”她大声喊道,空荡荡的空间没有回答。

安叙走了一步,两步,继而开始奔跑。她的身体(?)轻飘飘感觉不到落点,听不见脚步声,不知自己跑了多远、多久。她琢磨着梦境大概又在转场,两个梦的间隙时间空间都没有意义。

跑着跑着她的视线散开,躯体不见踪影,如同沉浸在冥想中。偌大的空间里只听见心脏在一下一下地跳,她的心脏是金色的。她看见天空降下流火,地上有深坑,周围跑过好多只绵羊,这画面很熟悉,就像进入一个做了很多次、在每次醒来时遗忘的梦境。

画面一转。

刚才还是清晨(等等,虚空是什么时候变成清晨的?),这会儿已经变成了傍晚。她看到不远处徘徊着各式各样的异兽,一个个看上去就很不好惹。和之前刷掉的那些炮灰小怪相比,这些家伙就像精英首领怪,头顶上的名字颜色都不一样。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爬了过来,可能因为骨头上没几两肉,异兽们居然没理他。

她看着这个瘦骨嶙峋的人气息奄奄地爬向她,每一步都像要断气,却神奇地挣扎到她面前。这个人吃力地抬起头,他的双眼里有两簇鬼火,好似整个人的生命力都在其中燃烧。

“神啊……”他嘶哑地叫喊道,“请宽恕我们!”

她并没把这个奇怪的家伙放在眼里,周围的异兽亦然。那个人神神叨叨地祈祷、哭哭笑笑,身体愈加衰弱,精神却更为亢奋。谁都没料到他会猛地扑过来,疯狂地撕咬她的腿。

他说:感谢您赐我们这圣血与圣体!感谢您为我们的罪舍己,养育我们的灵魂,并救我们脱离这罪恶无望的世代!神啊!我愿为您的众仆之仆,带领选民进入您的国!使肆虐的兽与无信者共坠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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