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指了指窗外树梢上被寒风吹着旋转落地的枯叶,“而如今……故人依稀凋零,好似风中落叶啊。”

郭嘉怔了怔。他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默然无语。

曹操缓缓关了窗。

他拂开郭嘉搀扶的手,走回床边,然后用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他说:“孤病着的这一个多月,老二和老四做得很好。”

脑海中出现某个身影,郭嘉下意识牵起唇角。他正欲附和着夸赞两人,又见曹操伸出手止住他的话语:“今日将你唤来,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

郭嘉敛眸。

“孤的这些谋士里,最为器重的——便是你。孤曾对你说过,何时孤先走了,孤的这些儿子……这个天下,就拜托你了。”

郭嘉心中大震。他已知道了曹操要说些什么,终究只能苦笑道:“有华大夫照料,主公身体再过些时日必然无恙。这些话,主公何必再说呢。”

他的话很轻,仿佛羽毛落地一样刷在心上。但他的笑容里却始终有着令人坚定而自信的力量,一如很多年前倾身而立于军营之中,谈笑间敌军灰飞烟灭。

曹操缓缓闭了眼。他的面上惯来是没有什么神色的,如今居然也染上些许的倦怠:“奉孝,孤是真的老了,这个天下总归是要交给他们的。”

“主公!”

曹操摆手:“老了,人老了,才喜欢回忆从前。人老了,才会忽然明白原来还有那么多事要去做……可惜人有时候,当真不能不服老。”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也不再看郭嘉,反而闭目倚在枕上,恍若闲话家常般随口一问:“那么,郭奉孝,孤的这些儿子里——你最想辅助的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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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植已瞧见了郭嘉:“先生。”

郭嘉约是打算行礼,便上前一步,怎料脚下雪迹未消,当下脚底打滑,整个人向前扑去。

身旁仆人尚未反应过来,曹植已稳稳扶住了他。

然后他感觉到,郭嘉紧紧握了握他的手腕。

他握的太紧了,并不像因摔倒而惧怕,反而像是故意借摔倒提醒他什么。

他的心也顿时沉了沉。

郭嘉已放开手,打趣道:“啧,多谢四公子。否则在下这把老骨头,说不定就得摔碎咯。”

曹植嘴角抽了抽。

下一瞬又笑了起来,神色关切道:“虽然雪扫清了,地上却是十分滑的,先生还请小心些。”

郭嘉行礼谢过,与曹植寒暄几句,转身随仆人出门。

郭嘉的背影已消失在花园中了,曹植也转身,朝着他来时的路走去。

显而易见,这是通向曹操庭院的路。

那么,方才他们是谈了什么重要的事么?

若非是关系重大的事,郭嘉岂会在曹府之中特意提醒他?

如今父亲头风发作痛苦难耐,他们讨论的必不可能是出征。若非出征,又为何在这时候单独召见了郭嘉呢。

是……世子么。

父亲已经决定立世子了么。

甚至在立世子之前,询问抑或者,试探了郭嘉。

曹植深吸一口气。

他并不希望郭嘉参与父亲立世子之事,却无法阻止父亲对郭嘉的依赖,或者是上位者必要衍生的疑心。若是以前的郭嘉,此刻一定会理智从容地保持缄默,不轻易说些什么。

只是时光荏苒,他们都变了。

他与郭嘉之间,早就不是当初的亦师亦友,更亲密了呢。

他无法确定郭嘉到底说了些什么,父亲又听了些什么。但从方才那一握来看,情况大约是对他很不好了。

会失败么。

父亲到底还是没有给他足够的时间,想立曹丕为世子么。

曹植闭了闭眼,掩去晦涩的心思。再睁开时,只剩一如既往的温和。

不。

一定,还有转机。

天已经黯了。

这是朱铄进入成为曹丕幕僚的第三个月。

此前他都在军中担任不大不小的官职,直至北上出征乌桓时与曹丕一见如故。得胜归来后,曹丕便提拔他做了曹府守卫将领。

今夜正是他带兵守夜。

先前那倒霉蛋高呼“不可无后”,很多人都听见了。府中流传的“立世子”之论,似乎也在曹操见过郭嘉后,得到了完美的证实。

今日曹丕便秘密召令了他、司马懿、吴质,陈群商量了此事。

曹操极其信任郭嘉,众所周知。若能得郭嘉美言几句,离世子之位也一定能进一步。然而可惜的是,郭嘉是与曹植交往甚密。

交、往、甚、密。

这四个字,有很多种意思。一种是纯粹的酒肉朋友,有福不一定同享,有难不一定同当;一种是亲,再有一种……便是他们与曹丕的关系。

郭嘉与曹植到底是哪一种呢?他到底是说没说曹植的好话呢?

他与吴质觉得郭嘉一定会说,但可能是浅言则止。陈群还在思考,没有发表意见。司马懿则笃定,一个字都没有。

然后曹丕安心了。

他与司马懿并不相识,仅是因为曹丕才在近日有了交流。几日相处,这个人的智慧,才学都令他信服,但见曹丕对司马懿如此信任,还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这种信任,甚至令他有了完全被比下去、没有用的错觉。

他本就是心急之人,更是迫切希望证明自己并不比司马懿差。

夜深了,寒风呼啸而过。

朱铄猛然回头,夜色里,他似乎看见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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