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玉衍修长如竹的身影立于院中,银色月光洒下来,为他镀上了一层轻如羽翼的光辉,一如坠入凡尘的谪仙。长眉轻蹙,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怨,深深望向门口。
夜,静谧。
许久,他提步走到北宫雪的房间,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背上的伤还未全好,只是侧着身睡,正面迎面对着他。光线昏暗,他看不清她的五官,只隐隐觉得,她睡得并不安稳。
走近了才发现,她眉毛皱成了个小小的“川”字。
他屈身下蹲,伸出白皙修长的五指,轻轻揉着她眉心的疙瘩,直到她双眉舒展开来,他才松开手。手却没有离开,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到唇边。
指腹在盈润饱满的唇上摩挲,深似寒潭的眸子里,有什么情绪正在释放。
情难自控,终是忍不住,吻上那两片思念很久的唇瓣。
“唔……”呼吸忽然被剥夺,北宫雪猛然睁开了眼睛,百里玉衍不紧不慢的,指上一个用力点在她某处穴位上,她身子一软,眼睛又闭上了。
百里玉衍起身,扯开她身上的薄被,在她身侧躺了下来。
“朕都把自己送到你床上了,你心中到底有什么怨恨还放不下呢?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该消了气,跟朕回去了吧?”侧过身子,凝着她熟睡的小脸。
就是这张小脸,让他无数次在梦中惊醒,每每记起她的狠决,都会吓出一身冷汗!
“你要杀了朕,朕都不怪你了,朕就瞒你一个身份,你至于摆出一副跟朕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么?”他盯着她有小脸呓语,明知道她听不到,却还忍不住絮絮叨叨的说着,“你知道这一年多朕是怎么过来的么?每天不过子时朕从来没睡过,即便如此,朕每日还是会从噩梦中醒来。”
“梦到你拿着匕首对着朕的样子,朕是真的害怕。不是怕死,而是担心朕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像朕一样保护你了。”
“娘子,其实你的琴弹得真不好,为夫险些就被你带走调了。”
“可是能与你共奏一曲,就算是放下身段,丢掉面子,为夫都觉得值得。娘子,你原谅我好不好?为夫保证,再不会对你有任何欺瞒,此生只许你一人,可好?”
长臂一伸,将她拥入怀中。
“北宫雪,告诉你,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人。生,我宠你入骨,死,我陪你入土!”眼中划过一道黯芒,他猛然戾了脸色,抬手解开她身上的穴道,欺身而上,攫住她的双唇。
北宫雪的脑袋还没想明白怎么一回事。
她迷迷糊糊的,好像听到百里玉衍在她耳边低语,可是她怎么也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忽然间,又觉得身子一重,呼吸都被剥夺了,胸口的空气变得珍贵起来。
她睁开眼睛,却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俊脸。
他吻她的模样认真又专注,眼前两条长睫,安静的如同两只依靠的蝶。
她忽然分不清是梦还是醒了。
是梦也好,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他如此深情不移的模样了。这一年多,她多是梦到他冷冷的质问,质问自己为何不多给他一些信任,为何如此决绝。
一夜痴缠,醉生梦死。
第二日北宫雪是被百里星辰闹醒的,小奶包吵着爬到床上,来来回回在她身边腻歪着蹭来蹭去。一会儿穿进她的怀中,一会儿又倚在她的身上。
她再困,也抗不住熊孩子的攻势,只得穿衣起床。
揉揉酸软的身子,昨天夜里又梦到百里玉衍了。他温柔的就像他们出事以前,那种让人想起来就会觉得脸红心中的动作,那些让她无地自容的语言,想起来,便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烧得厉害。
“娘亲,你脸好红。”小星辰不留情面的揭穿。
北宫雪闻言脸上赤红爆红,“小孩子瞎说什么,娘亲刚睡醒,还没适应屋里的空气,皮肤有点物理反应都是正常的!”
“哦。”小星辰点头,若有所思。
他不知道什么是物理反应……
北宫雪不再理会他,自顾自的收拾床铺。拽起被子抖擞时,忽然一条白色的帕子从被子里掉出来,落到了她脚边。
她放下被子纳闷的捡了起来。
这白色的帕子上面,是一幅还未绣完的鸳鸯戏水图。北宫雪猛然一惊,双腿几乎承受不重身体的重量,跌坐到床榻边上。
这幅图,是她穿越前,这身体的前世绣的!
这东西,应该早就被她扔了,怎么会忽然跑到这里来了?难道……难道她扔了的时候,被百里玉衍捡了回来,他一直将它带在身上?
昨夜……她赤目欲裂,不敢置信的盯着床上被子。
昨天晚上,他真的来了,难怪她觉得梦得那么真实,早上醒来时还在嫌弃自己丢脸,做那种不堪回想的梦。原来梦是真的!
手不经意间攥紧了那条丝帕,“好你个百里玉衍,敢来就不敢现身么?”
“阿嚏!”
又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声音,晓风和残月交换了一个同情的眼神。从北宫雪家中回来,百里玉衍就不停的打喷嚏,两人猜测他们家陛下这是在人家家门外站了一晚上,着凉了!
好心煮了一粥姜汤端过去,“陛下,现在早晚温差有些大,您喝碗姜汤补补身子,小心着凉。”
百里玉衍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思,头也不抬的继续看奏折,“你们自己留着喝吧,朕用不着。”天气炎热,额上沁出不少汗水,他伸手去掏丝帕,掏了几次,却什么都没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