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郭秀虽是县令之女,却是以永和公主的封号和亲赤夷的,仪仗陪嫁当然以公主的规格来配置,坐的马车材质虽比不上宇文谨的,却也宽敞豪华。
走近了,便可看见低垂着头跟在车后的夏玉然,她的脚已经磨破了,白色的绣鞋上渗出殷殷血迹。
妄图算计自己,却落得比和亲公主更加不堪的下场,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而郭秀也如夏莫然想象的一般,十分憎恨夏玉然,同样改变不了和亲赤夷的命运,若夏玉然不作,也就不会把郭秀拉着一起下水了。
因为路途遥远,婢女是被容许上公主的马车一起同行的,可郭秀因为曾恨夏玉然,每天都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让她下车,往往让她走上四五个时辰的路途,才允许她再上车歇息。
可夏玉然遭受如此折磨,只最初震惊地反驳了几句,被郭秀身边的婢女打了一记耳光后,后来一直都默不作声地忍耐着,就算脚上磨得全都是水泡,走路一瘸一拐的,她也没吭过一声。
不是彻底认命,就是如蛰伏的毒蛇,等待机会伺机报复。经过一连串变故,尤其得知自己并非张姨娘亲生女儿时,夏莫然相信夏玉然会是后面一种,她的心志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再也不是当初小心翼翼,企图通过自己的小算计改变命运的夏家三秀了。
不动声色地扫了她一眼,夏莫然挥开小太监欲相扶的手,轻轻松松就跃上了马车。
车内,郭秀看到她偏女相却不乏英气的脸,眼睛一亮,立马一手抚住胸口,装作心痛难忍的模样半靠在迎枕上,贝齿咬着鲜艳欲滴的唇,十分着人怜惜。
癫痫之症受刺激才会发,且难以假装,郭秀倒也是个聪明的,只说自己心绞痛,就算是医术了得的太医在也看不出什么,心上的毛病,谁说得清呢。
收到主子的示意,叫绿芯的婢女一脸着急道:“萨侍卫,快看看我家秀怎么了?”
身体不适还有心思打扮?夏莫然偷偷笑了笑,假咳两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属下不会医术,马上快到元桥镇了,属下到时候给公主请个大夫看看。”
郭秀一听目露焦急色,急急忙忙坐起身来拉着夏莫然道:“我又不是什么大病,何须专门请大夫,只要萨侍卫给我看看就成。”
话未完,见夏莫然和绿芯全都盯着她的手,这才发现自己逾矩了,讪讪地收回,继续半倚在迎枕上,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是个可怜的女子罢了,夏莫然暗叹一声,不是她绝情冷心,连一点奢想都不肯给她,只是她年纪还轻,若心中存了念想却永远也无法达成,剩下的无数日日夜夜便会更加煎熬。
从怀中掏出一只素色的荷包递到绿芯手上,她淡淡地说道:“里面有些固本培元丹,对身体极好,公主若觉得不舒服就吃些。”说着转身欲下车。
可手还未触及车帘,身子却被人抱住,抱得很用力,很紧,可以感觉得到抱的人在颤抖。
夏莫然从没体会过被女人喜欢的感觉,感受着背上波涛汹涌的柔软,她略觉尴尬,朝绿芯看去,希望她能理智地拉开她的主子,可绿芯视而不见,红着眼圈别过头。
“公主你又何苦?”夏莫然清冷地说道,伸手欲拨开她。
“叫我赟儿!”郭赟固执地说道,抱得越发紧了。
挣脱不开,又怕蛮力伤着她,夏莫然放弃挣扎,缓了语气道:“礼不可废,不然属下会没命的。”见她身子一僵,不再坚持,又道:“若公主愿意放开属下,属下便和公主说会儿话。”
“嗯嗯!”郭赟哽咽着点头,松开手坐好,见夏莫然果真不走,破涕为笑。
绿芯也高兴了,胡乱用袖子抹了抹眼泪,殷勤地倒了杯茶递到夏莫然面前,这才坐到角落里去,把空间留给两人。
夏莫然握了茶,见郭赟目光凌凌地看着自己,她笑了笑,用指蘸水在黑漆漆的桌上写下一个“赟”字。“赟,文武双全的宝贝,可见郭大人、郭夫人对公主期望很高。”
见她写着自己的名字,又想到在家时的幸福时光,郭赟心中欢喜,侃侃说道:“这名字是父亲取的,他学问很好,十二岁通过了乡试,十五岁通过会试,二十四岁时高中探花,就因为秉性耿直,不会讨好卖乖,被闲置了三年,最后得到外放的机会做了县丞,又因为屡次得罪上峰,升迁困难,这才只做了德阳的县令。”
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父亲很是崇拜,但夏莫然沉默不语,德阳离陵城不远,按道理宇文谨知道郭大人有如此才情,必当重用才是,可他四十的年纪却差点弄得县令都做不成。
想到郭釆情口中说的得罪上峰之语,想来宇文谨也是觉得郭大人只有才情,不会做官的左右逢源,这才没提拔他。
“父亲一生未纳妾,哪怕母亲生下我后伤了身子。他总说我是他的宝贝,从刑我认字作诗,又请了许多夫子教我琴棋书画,他对我期许很高。”郭赟说道,但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最后为了自己的官位葬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脸上的笑容隐去,变得十分哀伤。
角落里绿芯也开始抽抽搭搭地抹起了眼泪,为主子的悲苦,也为自己迷茫的未来。
夏莫然不说话,任主仆俩哭了半晌,最后才轻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