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人?”他愤怒的吐息带着温度,清晰无比地吹弄在她的脸颊上,他一字一句地叫出她的名字:“荆沙棘,就算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了你!”
那时,荆沙棘简直吓坏了,推开那个男人拔腿就跑。
此后的许多天,她的脑海里时不时就会浮现出寒子夜那张阴鹜的面孔,口口声声对她说:他是来寻仇的。
那个男人的脸,如同梦靥一般日日纠缠着她。那段时日,她几乎每天都要自我安慰说:“过去了,全都过去了!”
但……呵,她太tm天真了!
荆沙棘没有想到,寒子夜会那么快就再次找到她。当那辆豪华定制版轿车停在她面前,当这个男人从车中走出,带着不容置疑的王者之气站到她跟前的那一刻,她依稀听到天空有个声音在对她说:“看啊荆沙棘,你的噩梦开始了。”
当时,荆沙棘看到那个男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但她能跑去哪里呢?总不能不去画廊,辞去这份难得的工作吧?
逃避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荆沙棘也不允许自己屈从于强权。
于是,在一次“酒壮怂人胆”之后,她摔了酒瓶大义凛然地去主动解决问题去了。
“我听说你对我的秘书说,愿意把《远山》套系送给我?”说这话时,那个男人的脸上带着一百二十分的鄙夷,“但你有条件。”
她强迫自己从容应对:“对,如果你愿意拿出资金来宣传我的这个套系的话,我可以把这套画拱手相送。”
她的话音才落就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冷笑。
那般轻蔑!
“你以为你的画算什么?这两幅,你的画廊老板作为赠品送给我。荆沙棘,就你,凭什么拿两幅一点价值都没有的赠品画来和我谈条件?”
他的眼中真的全是鄙夷,对站在一旁的秘书甄汐耳语几句,不消一会儿甄汐便拿着套系中的两幅原画走了回来,将油画递给了他。
寒子夜看了她一眼,随手便将两幅画丢在了她的脚底下,接过身边人递上的一小瓶洋酒,打开盖子,浇到画上,又拿过甄汐手中的打火机,对她挑唇一笑。
如同是看到了电影的慢镜头,就在荆沙棘看到寒子夜手中的打火机坠落画上的那一刻,她几乎没有思考便扑到了火堆里——
手指触碰燃烧的画板,传来烧灼的痛,那感觉很快沿肌肤朝身体漫延开去,酒精燃烧火焰的热度只在一瞬之间便模糊了她的意识。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只看到一张写满错愕的脸,英俊得几乎不太真实,灼烧的身体被猛然抱起,耳边传来“扑通”一声闷响,身体的灼痛被铺天盖地的清凉淹没,随之漫过的还有这世间遭乱的声音。
她……死了吗?
不!那时她是那么不甘心!
因为……还没有找到爸爸呢!
——小沙,如果以后和爸爸走失了就站在原地,不要乱跑,因为爸爸也在找你,爸爸一定会回来找你——
小时候父亲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她站在原地等了父亲五年,父亲没有出现,于是,就在毕业的那一刻,荆沙棘就告诉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要站得高高的,要成名,她要站在最耀眼的地方,这样的话,无论她要找的人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他一定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然后……找到他!
可……
眼前的颜色渐渐成了混沌一片,她的眼眶酸酸的。
荆沙棘,究竟什么时候你才能实现你的抱负?究竟……还有多久才能站在你父亲能够看得见的地方!
再次苏醒过来时,她感觉自己的全身都是疼的,睁开眼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寒子夜,坐在她的床边,阴鹜可怕。
“……我……还活着?”她喃喃地开口。
“下次找个痛快的死法!”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冰冷,她却根本顾不上去同他斗嘴,回忆渐渐明朗的那一刻,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艰难地撑起身子就要翻身下地:“画……画……我的画呢……我的画……”
紧接着,两块画板便丢在了她的床边。荆沙棘在余光中看到那两幅《远山》。
怎会!她明明看到它们被丢在了火堆里——
“为了两幅画你真就不要命了!”他冰冷地嗔责一声,起身便要离开。
她已顾不得许多,费力地坐起,将自己的画宝贝一般地抱在怀里,看着已经被火熏黑的画框,紧紧搂着,鼻子不由得一阵发酸。
“这些画……就是我的命!”
男人的身体猛然一僵,慢慢转回身看向坐在病床上的女人。
他看到,她的眼中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那样无畏地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总有一天,我会成功!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世界的顶端!让你们这些轻看我的人成为我炫耀的资本!”
当时寒子夜就笑了。他冷冷地嘲笑一声:“果然啊,因为是这种功利的女人,所以四年前你才——”
“我会站在世界的顶端!到时,到时,爸爸就会看到我!到时,他就会找到我!”她信誓旦旦的声音轻而易举地盖过了他的自言自语。
他还没来得及研究那个女人脸上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就见她竟要起身下床。
“我可是荆沙棘!我不会就这么死的!你见过杂草因为被践踏死掉的吗!”她的脸颊红彤彤的,眼睛里充斥着力量,看着别人看不到的敌人。
那一刻,寒子夜就这么站在门口,病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