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面对这样的场景,夏文桦还是真不好拿捏,到时候这个稿子要怎么发?写实?那不是自揭伤疤吗?不照此报道,那又该如何来写?丁光义部长说,要实事求是来写,还要拍摄影像资料,真是难死人了!其实比夏文桦感觉更难的是县电视台的记者。他们用镜头说话,看到的都是老弱病残,那么凄惨的画面,如果照实播放出去,影响那是一定的,可是这个影响谁承担得起?领导要是高兴,那就是你做得好,领导要是不高兴,那你就完蛋了!不仅没有功劳,连苦劳白劳都没有!留给你的就是训斥和处分!蒋能来这次慰问的是乌有镇和春河镇。这两个镇比杜秀青走访的方庄镇经济条件要好些。但是,特困户的人数却也不少,而且,蒋能来没有想到,自己这次的慰问会有这么不同寻常的遭遇。一大早,蒋能来就带着秘书司机和政府办的副主任一起往乌有镇赶去。按照慰问表上的名单安排,蒋能来先来到了乌有镇的李唐村,这个村庄很大,主要是姓李的和姓唐的两大姓氏。李唐村整个都建在石头岭上,周围也是丘陵山地,属于比较穷困的村庄。走访的第一家是特困户李根彩家。当蒋能来来到李根彩家时,他都不敢踏进这个家的门槛,因为里面实在是太脏了,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蒋能来站在门口,他的秘书小陈走了进去,叫唤了几声,终于看到从漆黑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满身满脸都是黑的,除了那双眼睛还能看到一点白色外,身上没有其他的颜色了。尤其是那一头乱糟糟的打着黑卷儿的头发,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估计常年没有洗过也没有剪过,从来不曾打理过。这样一个人,跟街面上的乞丐没有区别。只见女人歪扭着身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边走还边说道:“哪个哪个啊,吵什么吵什么……”那声音尖得有些吓人。女人身上那件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棉袄,因为拉链坏了,整个敞开着,里面那间毛衣很短,露出一截已经看不到白色的肚皮,可能因为天气冷的原因,女人不时用手裹了裹身上的棉衣,然后就那么张着嘴眯着眼睛看站在她家门口的这些人。“请问李根彩在家吗?”秘书小陈问道。“没在,出去了!”女人傻呵呵地笑道。“你是……”“我是李根彩屋里的,干什么?”女人的警惕性很高,立马戒备起来,眼睛斜斜地看着小陈。“这是县政府的蒋县长,他代表政府下来看望你们,给你送来了过年的物资。”小陈说道。“哈哈,哈哈……”女人开始仰头狂放地笑道,那头乱蓬蓬的头发颤巍巍地打着抖。那笑声持续了很久,听得蒋能来有些毛骨悚然。这女人看来八成有精神病。蒋能来心里想。蒋能来示意,司机把食用油和米送到里面去。然后蒋能来从小陈手上拿过那个装有慰问金的信封,准备交到女人的手上。因为有摄像头和记者跟着,蒋能来得做个样子,让摄像机拍到他送温暖的画面。否则,对于这样的疯子女人,蒋能来是定然不会和她有任何接触的。“这是慰问金,请你收好!”蒋能来有些畏惧地把信封送到女人的手上。女人听说是钱,立马跳过来一把夺了过去,然后又开始傻呵呵地笑道,边笑还边从信封里抽出那几张人民币,拿在手里晃动着:“哈哈,哈哈,我有钱啦,我有钱啦……”这怪异的动作让蒋能来立马感到有些害怕,他示意其他人立马离开这儿,去走访下一户人家。正当蒋能来要离开的时候,女人却从旁边跑了过来,拉着蒋能来的衣服不放!然后就开始嚎啕大哭:“不许走,不许走,你还欠我很多钱没还,还了钱再走!”蒋能来被这女人突如其来的哭闹吓出一身冷汗,这唱的是哪出啊?果真是个精神病患者吗?操!怎么这么背啊!一上来就粘到了这坨臭狗屎。小陈和司机小马见状,立刻上前拉开这个疯女人。可是疯女人的力气却很大,她拼命拖住蒋能来的衣服不放,双手就像钳子似的牢牢地拽着蒋能来,蒋能来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被她给揪疼了!可是,他却不能对她有丝毫的动作。因为摄像机一直在跟着拍,文字记者也一直在现场见证着。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女疯子给纠缠着,蒋能来心里那个气恼啊,真是要爆炸了!这时,很多乡亲也围观了过来,大家没有上来相劝,也没有解围,就那么看热闹似的看着。女人却似乎来劲儿了似的,嘴里开始大声哭喊着:“你们还我钱,还我钱啊,还我的孩子啊,还我的孩子啊……”蒋能来被她这么一闹,就更摸不着头脑了!这究竟是怎么啦,一会儿要还钱,一会儿要还孩子,这女人怎么疯癫成这样了呢?“你弄错了,这是蒋县长,不是你的债主啊!”小陈拉着疯女人的手说道,试图把疯女人给拉开,可是疯女人却把蒋能来给拉得更紧了。“就是你们,就是你们啊,你们抢走了我家的东西,还把我的孩子弄没了,我的孩子啊,你们还给我,还给我啊!”女人嚎啕大哭道,鼻涕眼泪混在一起,那张脸就更是不堪入目了。蒋能来真想一脚踹开这个无理取闹的疯女人,然后立刻逃离这个地方。可是,这么多人在场,他什么也做不了,想跟这个疯女人说几句话,都无法沟通!真是气死人了!小陈和小马上来,用力地想拉开这个疯女人,可是疯女人却更疯了,她扯着蒋能来的衣服不放,然后索性就坐在了地上,死死抱着蒋能来的大腿,还把脸上的鼻涕眼泪都蹭到了蒋能来的衣服上!真他妈的活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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