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衡多看了几眼他们的名字,才心满意足地撂下笔。
抬头,对夏绫说:“好了。”就想走过去扶她。
谁料,夏绫不依不挠:“还没好!还有我儿子呢!”
裴子衡:“……等出生以后我们再来给儿子上族谱,乖。”
裴镇远见她终于还是上了族谱,心里不舒服,又见裴子衡说话这样婉转,忍不住膈应她:“这么小的孩子上什么族谱?异想天开!谁知道你儿子能不能活过三岁?按我们家的规定,小孩子必须过了三岁才能上族谱!”
早夭的孩子不入族谱,是许多累世大族都有的规矩。
夏绫怒了:“你才活不过三岁!你全家……不,你一户口本……不,总之你就是活不过三岁!”她差点就把一大家子人全骂了进去。
周围的裴家人都是一脸的不忍直视,这一老一少吵起架来也是让人大开眼界,和小孩子过家家有任何的区别吗?
裴子衡看着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和人吵架的模样也好笑,又气恼裴镇远说他儿子活不过三岁,就抬手重新把蘸了墨的毛笔提起来,说:“破一回例。”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很快就把孩子的名字也加上。
裴镇远简直气得要喷火:“裴子衡你敢!你破坏族规!”
裴子衡看着他,目光中隐含威压:“叔公,你认为我儿子能活到多少岁?”
这话问得很刁钻,裴镇远总不好当着列祖列宗咒这孩子早夭,那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但他又不甘心裴子衡这样无视族规,一时竟气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偏偏夏绫还龇牙咧嘴地向他笑:“我儿子肯定活得比你久!……哎哟!”
又痛得叫出了声。
裴子衡这次说什么也不肯放她继续在这里吵架了,不容分说地把她抱起来,大踏步上了已经等在祠堂外不远处的车,直奔医院而去。
生产的过程一片混乱,夏绫觉得自己痛得快要死了,只知道根据医生和护士的声音不断地吸气、呼气、用力……仿佛是过了十万年那么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然后是护士欣喜的声音:“恭喜您裴夫人,是个健康的男孩子呢!”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疲惫至极,昏睡过去。
醒来时,裴子衡陪坐在床边,一只手握着她的手,神色温柔。
她看了他好几秒,视线才渐渐对焦,若不是身体还隐隐作痛,简直怀疑先前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她虚弱地问他:“宝宝怎么样了?”
裴子衡向来暗沉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笑意:“宝宝很好,护士给他洗了澡,在专门的婴儿房小心照顾着呢。我让人抱来给你看。”
说着,拿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
夏绫就望着他:“你怎么不去陪他?”
之前周妈给她讲过很多关于生孩子的事,其中就明里暗里地提到很多新生儿的父亲会太过于高兴和新奇,逗弄婴儿的时间会远远超过陪伴月子里的妻子的时间。
周妈是好心,怕她生了孩子后被冷落,又没有心理准备,容易抑郁。
如今看来,这担心倒是多余了。
果然,裴子衡柔声对她说:“我陪你。”
千言万语都化在这三个字里。
夏绫的唇角微微翘起,忽然听裴子衡说:“怎么哭了?”伸手,去擦拭她眼角的泪水,“我听老一辈的人说,月子里是不能哭的,会伤身。”
她这才发现自己流了泪,微微有些脸红。
她是被感动的,从12岁时开始跟着他,一步步穿越惊涛骇浪走到今天,终于修成正果……就算她生了孩子,他还那么宠她。这一生,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就见病房门开了。
一个穿着粉红色护士服的年轻护士走了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笑着走到他们身边,说:“两位,宝宝来了。”
夏绫侧头看着那小家伙,见他皱巴巴的,一双小眼睛还紧紧闭着,小小的拳头上有浅浅的肉涡,可爱极了。他安恬地睡在襁褓里,不哭,也不闹。
护士说:“宝宝可乖了,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夏绫听了就很高兴,甜甜地笑。她说:“我想抱抱他。”
护士小心翼翼地弯腰,把孩子放进她怀里,指点她该怎么抱。
夏绫起初有些胆怯,小家伙是那么精致啊,生怕弄坏了,抱着抱着心里的柔情就自然而然流淌,仿佛女人都有当母亲的天分,不用护士指导,也能细致入微地调整着抱姿,让孩子更舒服了。小家伙感觉到了母亲的心跳,咿咿呀呀地不知在唱着什么。
护士凑趣说:“他很喜欢妈妈呢。”
夏绫就笑得更甜,转头看一旁的裴子衡:“你说,他是像我还是像你?”
裴子衡也凑过头来看,表情有些严肃,好半天才说:“男孩子当然是像我。”
护士就在一旁抿着嘴笑,其实,才出生不到几小时的孩子能看出什么?全都长得一个样,丑猴子似的。不过,裴先生真的很爱孩子呢,看得全神贯注的。
夏绫眸光流转,当了母亲后,她似乎柔美了许多,不复曾经的飞扬骄纵,而是温柔恬静得让人放松。她问裴子衡:“你想抱抱他吗?”
裴子衡还是绷着脸:“不用了。”
护士又在一旁笑,别看裴先生那么严肃,其实是很像抱孩子的吧?在裴夫人看不到的角度,他的手都紧张得微微有些发抖。
夏绫没发现他的不对劲,自己抱着孩子爱不释手,哄了又哄,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