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时年小心观察周遭,发现游艇上除了詹姆士之外,并无他人。她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若以人数算,她和罗莎两个人终究占优。
就算她们是女人,力气比不上詹姆士,可是她们两个也都是一旦拼起命来能豁出一切去的,詹姆士要想瞬间制服两个也不容易峻。
时年便含笑握着罗莎的手腕迎上前去:“佛德先生,你好。”
船是开足马力前行,此时已经将船坞和那一大片白色的游艇都甩在了远远的身后,再也看不见了。远处海天如墨,却也安静。詹姆士便停了船,让白色的游艇成了如墨海天之间唯一的一抹白。
他先前被风吹得鼓起来的衬衫也落回原位,落拓不羁之后难得又恢复了平静优雅。
平静优雅,没错,佛德家的男子都一脉相传的模样。
只是这些贵族外衣之下,实则藏着类似的狂热吧
詹姆士比皇甫华章小七岁,可是看上去却仿佛要悬多。他身上还存着一股近似于少年般的热烈,不像皇甫华章和乔治那样老僧一般地超脱和淡然。
他的发丝有些长,之前被风吹乱,有些嚣张地纵横垂落肩头。他走回来的时候只是随便用手耙了耙。白衬衫贴着强壮的身子,蓝色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一股子炽烈。
如果说乔治与皇甫华章如出一辙,詹姆士的直观感觉倒是与汤燕卿有些类同鲫。
“叫我詹姆。”他随便从途径的酒柜上拿起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目光却越过杯沿儿掠过来。
他只盯着时年。
那目光像秋日野草连天、骄阳似火下的大草原上的狼。眼神干燥、炽烈而又专注、凶狠。
这种感觉让时年有些不舒服。况且今天詹姆士邀请的是罗莎,而不是她,她只是陪同罗莎而来,有些不请自来的意味,略显唐突。时年便向后退了一步,跟罗莎并肩而立。
“ok,詹姆。自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罗莎,我是时年。”
罗莎深吸一口气,便也鼓起勇气迎上詹姆士的眼睛:“我已经来了,说吧,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詹姆士的目光却依旧还定在时年面上,几番流转,轻轻勾了勾唇角。分明不是陌生人的目光,倒仿佛他对时年的兴趣要比罗莎来得浓烈。
时年也瞪回去,目光比詹姆士更炽烈。
她记得小时候,有一回爸一个人对五个歹徒。那时候警员下班要交回枪械,所以爸是赤手空拳跟那五个人对峙。可是最后爸一个人逮捕了那五个人。
她帮着妈心疼地给爸擦拭眼角的伤口,她问爸是怎么做到的。一个打五个,听起来像是武林高手。可是爸擅长的是脑筋激荡,是推理断案,拳脚什么的都是普通。
爸就让她看他的眼睛,说每个警员的眼里都燃烧着两团火,那是正义的火,是坚信邪不胜正的信念。所以就算拳脚不是高手,可是却依旧可以震慑犯罪分子。
于是此时面对詹姆士,即便是在这水天之间无人援手,她也要同样瞪回去。
詹姆士扑哧儿笑了,耸了耸肩,这才错开目光去望罗莎:“嘿,别来无恙。你不记得我了,是么”.
三个人在弧形沙发上坐下来,詹姆士在一端,时年陪着罗莎坐在另一端。
罗莎死死盯着詹姆士:“你真的见过我”
詹姆士笑了:“十五年前,我刚十三岁,还是个孝儿。那时候皇甫华章虽然也年轻,不过至少也是二十岁了。我父亲坚持要那个私生子来继承他,我母亲则同时面临着失去婚姻、失去丈夫,也失去儿子继承权的尴尬境地。我母亲是有我们两个儿子,可惜我当时也只是个孝儿,帮不上她什么。”
詹姆士便挑眉含笑盯住罗莎:“所以那时候我那位身为族长的叔公就成了我母亲和那个私生子都要不计一切代价争取的大人物。罗莎,我叔公你忘了么”他说着从衬衫左心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按在桌面上,推到罗莎眼前。
罗莎一看那个同样身姿修长,有着白金色头发的老人,便是浑身止不住地轻颤起来。
拒,照片里的那个老人笑得慈眉善目。
詹姆士点燃一根雪茄,眯眼吸着。雾缭绕上升,遮盖了他蓝色的眼睛:“我叔公他非常喜欢孝子啊,罗莎你是最知道的,不是么”
时年却不知怎地,心下咯噔一跳,抬眸盯住詹姆士的眼睛。
拒那雾缭绕,遮盖了他的眼睛,可是她还是能从他的肢体语言里,在那些不羁里看见一丝的悲哀。
“他老人家那么喜欢孝子,我又还小,于是就最得他老人家青眼。我母亲那时候情急之下,只急着将他老人家拉到我们这边来,于是就让我去陪伴他老人家。我母亲说,他老人家年纪大了,还骑马摔伤过,腿脚不好,所以就让我陪在他身边,走路搀扶着他好了。”
詹姆士在笑,边讲边笑,仿佛不是在陈述往事,而是在
讲一个笑话。可是时年却心下狠狠地跟着难过。
詹姆士深吸一口,将雾缓缓朝罗莎吐了个圈儿。圈儿缥缈着越扩越大,将罗莎整张脸都罩住。
“我陪着叔公去那座房子,所以就看见了你啊。只不过那时候我个头还小,所以你只看见了花丛中的叔公,倒没看见藏在花下的我。”
罗莎的脸彻底地苍白了下去。
她曾经拼命否认害怕小丑,就连对着时年和母亲都不肯承认,其实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当年那段真实的经历。她宁愿用美丽的谎言来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