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子大师看他一脸杀气,默默往床脚缩了缩:他怎么收了这个煞星弟子?!发起狂来连师父不敬。往后教他怎么在他面前摆弄师父的威仪?
真是失策啊。大师默默地咬被角:早知道就收二娘一个弟子好了。
半晌后,岑大郎重重深呼吸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才发现卜算子大师一脸菜色,连胡须和头发都白了几分。他想起前世大师告诉他,他极少给人算卦,窥探天机是要受反噬的。看来大师给他和妹妹演算命运,付出了不少代价。他有些担忧地问:“师父,您看起来很虚弱,身子可还好?明明知道天机不可乱测,你还……”
“哼!你看我像好的样子么?”卜算子大师见岑大郎态度缓和,挺直了身子,提高声音骂他:“师父我都这样了,你还来扰我清净,对我大吼大叫,极不尊重!我真是作孽喔!好好的云山谷不待,跟了个黑心的孽障跑出来,又是折损寿元,又是耗损精气神的,短短一月,便白白损失了十多年的寿命!还换不来人家的一句好!天哪……”
“行了。”岑大郎头疼地看向唱戏俱佳的大师。前世他遇上大师时,大师是多么的仙风道骨啊,一身气质超凡脱俗。怎么今生……
岑大郎不禁自省:难道是因今生他遇上大师的方式不对?还是时机不同?不然,好端端一个世外仙人,怎会变成眼前这个撒泼打滚的市井无奈?
岑大郎心中愧对大师,大师为了他们一家,付出实在良多,教他不知如何报答才好。“师父,您自己也是神医,知道该怎么调养身子。好了,您别激动,是我错了。这样吧,您接着休息。明日上晌我再来找您。到时您把您自己和我母亲将养身子所需的药,列张清单出来,我和赵樾出去采买。”
卜算子大师对着岑大郎吹眉瞪眼:“你有很多银子吗?什么都要买!老夫和你母亲需要的,大多可是百年以上的珍品药材。价格可不低!还有,你家五人,除了你身子强健不用调养。二娘曾在冰河里泡过,大伤了身子;三郎又是先天不足;你父亲看起来正常,内里却一团糟乱。若不用上好的药材仔细养养,再过几年,他就要疾病缠身,英年早逝了。”
卜算子大师见岑大郎傻眼,担心得跟什么似的,白他一眼:“慌什么!有老夫在,必能让他们都健健康康,福寿绵长。这安坪镇山多药多的,你让林四、赵樾他们一群人,随你进山去采摘便是。个蠢小子。只会生气,都不动动脑子。林四那一群手下多好的人才,都不知道好好利用。只晓得和老夫耍横!哼!”
岑大郎连连摆头:“林四爷他们已助我家良多。这次若不是有他们在,岑家还不知要被周家闹成什么样?我都不知该怎么感谢他们了,您还让我利用他们……”
“说你蠢,你还真蠢给我看!”卜算子大师抬腿用力蹬了岑大郎一脚,踢得他偏了偏身子,“那林四还指望我去湛州,给他们林家相看整改风水呢!以老头子我的身价,给他们林家看一次。至少也得三五万两银子。你尽管利用他和他的手下,大不了到时候我少收他些银两便是。罢了,我看你脸皮薄成这样,还是明日老夫我亲自找林四说好了。”
卜算子大师情绪大起大落。极耗精神。说了一通话后,整个人已倦极,他背对岑大郎躺下,嫌弃地对他道:“滚吧,老头子我要休息了。”
“那您好好休息,多睡会儿。我明日晚些时候再来拜见您。”岑大郎轻手轻脚出了屋子。给大师带上门离去了。
闭目假寐的卜算子大师,睁开眼叹了口气:眼看离岑家彻底败落不远了,他得让林四他们从山里多给岑家弄些药材、山珍回来,以备岑家人在穷困时疗养身子用。有多余的,还可以拿出去换点银子花花。
若非卦象上说不破不立,岑家必要经此一遭,才能一飞冲天。他老人家说什么也不会任由岑家败落,让他难得收到手的两个小徒儿,去吃那许多苦头。
那样聪明懂事、孝顺漂亮的孩子,谁舍得让他们吃苦呢?想想都觉得心疼。
不过,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卜算子大师转念一想:就如今岑大郎、岑二娘这幅不食人间疾苦的模样儿,不经历些风雨,很难成材啊。为了他们的将来,有些苦,还是很有必要吃吃的。
但也不能让他们被困苦磨灭了意志,他得留点儿好东西给两个徒儿。隐云派的秘典——几本珍贵的农书,已给了二娘。那些和排兵布阵有关的阵图、兵书,须得挑留几本给大郎。往后要他们兄妹要展翅高飞,自然得多点儿本事傍身。不然贸贸然飞上高空,后力不继,也只有坠落或者被人击落的份儿。
大师想着想着,又再度睡熟。
第二日一早,岑大郎盯着一双大黑眼,敲响了岑二娘的房门。
昨晚他彻夜不眠,怎么也无法把安三少代入自己未来的妹婿。他纠结了一整夜,不知如何是好。若贸然破坏岑二娘和安三少,他又怕对自己妹妹不利。
因此,今日一大早,他便起身找岑二娘说话,想看看自己妹妹对于她和安三少的天定良缘,是什么想法。
岑二娘一夜无梦,清早起来整个人神采奕奕,与岑大郎的萎靡不振形成鲜明的对比。她打开门把岑大郎迎入西厢的起居室,亲手泡了杯静气凝神的热茶给他:“大兄,你找我有事?”
“关于安三……”岑大郎被热茶烫了嘴,尴尬地吐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