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并不甘心。
他严格来说,是一个急躁的人,有点急功近利的人。别人没有办法,他准备自己想想办法。
一个正常人,绝对不会这么做。
因为,这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在全世界无数人、无数专家学者的努力下,暂时还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的问题,他一个外行人,说要“想想办法”,那只能是,疯了。
周易没有疯,反而他很清醒。
他再一次否定了下属提交上来的关于聘请几位专业治理河流污染的专家学者前来“会诊”的提议,也否定了请专业顾问的提议。
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但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无论怎么样,他都准备先试一试。
夜深了。
几乎所有的旅客都休息了。
洞天,一个人形的黑影从山门里闪出,以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如同灵猴一般,在山体崖壁间跳跃;如一只猎豹一般,在山道上奔跑。
不,他比灵猴更加快速灵巧,比猎豹更加敏捷力量,他甚至有远胜巨熊的体魄……
“谁?!”
一个夜里值班的工作人员,拿着强光手电筒到处照着,突然听见崖壁那边“啪!”的一声闷响,就如同一个牛皮包裹的铁锤砸到了崖壁上一般。
周围另一个员工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两人一齐摁住电击棒,小心的往声音来处而去;而强光已经照向了那处崖壁。
只见崖壁上的一丛草树如同被巨大石块砸出一个洞一般,连树木下面的青石,都露了出来,砸破了表面的藓皮石衣,露出石头的内质,留下些许砸碎的石粉石粒。
石头上面并没有血迹,周围也没见得其他什么状况。
“见鬼了。”其中一人骂了声。
“可能是上面滚了块石头下来吧。”另一个人说道。
除了有石头滚下来,他不觉得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能造成面前这样的状况。
“哪里的石头?!幸亏没砸到人,不然就麻烦了。明天得跟队长说说……”两人嘀咕着,走开了。
崖壁的另一边。一棵大树下,一个人露出一对明亮的眼珠子。他拍了拍胸脯,“吓死我了。”那人影吐露出来的,分明是周易的声音。
“还是业务不熟啊。以后得多出来跑跑。以后咱就改名叫‘夜跑男神’了。”周易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道。
他这“夜跑男神”。还真有点让人惊怖!
周易说着话,脚下一用力,整个人又窜出去十许米,在山林之间飞跃着、在风的间隙里跳脱着、在熹微的星光下无所顾忌的狂野,他已经有点爱上这种自由狂放的感觉了——爱上这种自由的奔跑。
没有人不爱飞的、没有人不想飞的。每一个人。或者说陆地上的每一种生物,或许都有一个飞翔的梦,自由自在飞翔的梦,一个脱离陆地的梦。
人类做到了,但即便到了空中,他们也是“脚踏实地”的,被束缚在一个大壳子里,感受不到风的痕迹,得不到真正的自由与自在。
这个星辰暗淡的夜晚,本来准备偷偷摸摸做一些动作的周易。却在无意之间,体会到了这种逍遥自由、难以言喻的爽快与让人成瘾的快感!
他几乎已经要忘却了他最开始的目的,自由的在两座大山之间跳跃着、在风中张开双手飞翔着,即便头砸到石壁上、身体落入悬崖下、被无数高大树木拍打在身体上,这种种能让寻常人筋断骨折甚至粉身碎骨的险遇,在他面前,只是小儿玩闹一般的一个小小的跌倒,或许比那还简单、还没有痛楚。
他站在万山之巅,戴着满天星冠,看着群山隐隐、听着山川水泽之中的鸟鸣惊蛰。感受着耳边肆意的狂风,一种久违之气,从下腹涌起、从胸口涌上、从喉口奔流而出,最后化为一声好似永不断绝的雄浑长啸。向这个寂静的世界,宣告着他的到来。
或许也只有在这个时刻,他才能稍慰心中的孤单与寂寥,稍稍抒发一下将一个秘密永存心底的郁气。
群鸟惊起、群兽奔走,水中群鱼频繁的跳出水面,漾起层层波浪、溅起无数水声涌动……一切。都似乎在与什么呼应着,良久良久,直到连风都停了的时候,所有的一切又寂静了去,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周易站在山巅,看着那只剩几颗的明亮星辰、看着东方似乎将白未白,看着那依旧黑暗寂静的山坳,他这才想起他要做的事——呼啸一声,化成一团黑影,再一次隐没入山涧的黑暗之中。
没多久,周易在一个十数米高的瀑布底下停了下来。
通过清山镇的清水河,发源就在这里。当然,她的源头,不仅仅是这里,还有不少小溪小流,还有像烟溪那样水流比较大的流源汇入,但这里,才是他的主流的尽头。
周易有些庆幸,这个主流的尽头就在清山镇,就在镇区外的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坳里。
面前是一个碧潭,比洞天门前瀑布下那个碧潭还要小上一号的水潭。
但周易知道,她本来不是这样的。
他小时候来这边玩过,知道这个水潭本来是极大极宽阔的,现在只剩下中间那不知多深的一小口。
他环顾四周,发现了一个停工的煤矿厂,那里还有已经生锈的拉车与轨道;他所站的地面底下,带着煤黑色的黄土,厚实的堆积着,染得原本应该碧清的潭水都发黑了,明明奔流不彻的静潭之水,却如同被一砚无法穷尽的墨汁染墨了一般的,带着墨清色,无奈的流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