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大喜过望,连连摆手,“我给马都督督抚标营三千,配战马两千,再给一月之粮,都督若胜,则彦演必为都督举功!”
彦演乃是洪承畴的字,此刻说出来,足见其真情流露,马世龙顿时退后三步,抱拳道,“若如此,十分火急,某星夜可以出发。”
“一切托付都督,”洪承畴取来公文,擢写一封,然后上前郑重的交付到他手里,“临兆总兵官曹文诏曹总兵不幸战没,请都督先居此职,等他日荡平贼寇,再行计议。”
这是一封举荐马世龙代管临兆总兵官职务的公函,盖着三边总督的关防大印,在一定程度上,马世龙便是朝廷预备的临兆总兵官了。
“总督保重。”马世龙重重的接过印信,犹如千斤压顶,抬头瞧了一眼,才扭头下去点兵去了。
“诶。”洪承畴眼前他离去,叹息了一声,然后才回转到自家座位上,看着一堂站立左右的将领,心中的凄苦无人可以诉说。
他本朝廷延绥巡抚,久在三边总督杨鹤之下,初以陕西参政领兵,斩贼三百,一路飞黄腾达,可惜时至今日,功成名就,号令三边,麾下何止十万,只图报销君恩,重振声威。
可是时局弄人,命运不济,外有河套蒙古八部进犯,内有乱贼并起,安定一战,十年之功,一朝丢尽,陕西乱局,从此糜烂到一发不可收拾。
马世龙此人,若领兵进击,胜则拖延时日,但陕西三边兵马,人疲马乏不说,更兼缺兵少将,而且最为严重的是,今年三饷加征,留存在陕西地界的,已经不剩多少。
其中的大部分竟然全部被贼军占据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剿贼剿贼,最重要的便是粮草和银子!可是这两样东西,洪承畴都没有!一个子都没有了!
他现在要做的,压根就不是稳定战局,而是想方设法的弄银子,弄粮食,不然用不着开战,他的部队,就该自行崩溃了,没有银子,就不能激发将士的士气。
向前,无开拨费,兵将必不肯出死力。
战时,无抚恤银子,兵将必惜性命,不肯力战!
而无粮草保障,三军不能安定,甚至还有哗变的可能。
要是换一个性格偏弱些的三边总督,恐怕现在已经有抹脖子的心思了,可洪承畴虽然烦恼,却仍旧憋着一口气,但愿死中求活。
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蒙古鞑子取了自己咬着牙缝给的数千石粮食之后,竟然丝毫没有退兵的意思,这才是最让人恼火的事,为了这事,他前后计议了多久,投入了多少心思不提,竟然到了最后功亏一篑。
“诸军,无他尔,皆死战吧!”在临时军帐之中,带着一帮赶来救援的大将,洪承畴是彻底没办法了,没兵没银子没粮草,换个神仙来指挥,也是崩溃一条路了。
除非三边的主力精锐,能够超长发挥,主动击败当面的蒙古大军,迫使他们返回河套,然后抽调出相当一部分的精锐东进,去夺回丢失的粮草,不然等待他们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全军覆没。
“制台大人何出此言啊?”下面的军将闻言,顿时各个大惊失色,刚才还是好好的呢。
“哼,无他,而今咱们到了绝地了!”洪承畴决定不再隐瞒这些人了,反正都快死了,索性让他们当个明白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