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白奶奶醉酒的这伶人,每次登台前,都会喝一点儿小酒,一直喝到微熏才能演的惟妙惟肖,这次进宫献唱是大事,她一紧张,多喝了两口,没想到头上发晕,嘴唇直哆嗦,走路都费劲,更别提上台去了。
戏班子一直是她唱,她唱不了,那这出戏就演不下去了,在太后面前出这种纰漏,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戏班儿的人皆缩着脖子,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有的说:“早不出错晚不出错,这时候出了差错,就是过了太后这一关,老爷也不会放过咱们的。”
“真是见识浅,老爷那里还好说,过不了太后这关,说不准太后切了咱们脑袋当凳子坐。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谁说了一声:“平时大伙一块唱戏,白奶奶的唱词大伙也知道一些,不如找个胆子大的替她去唱。”
有人反对:“我是不去,这是给太后唱戏,又不是闹着玩的,平时虽一块唱戏,白奶奶的唱词咱们又不熟,冒险去唱,一定出错,谁去唱,谁倒霉。”
前头的锣已经敲了三遍了。
“我去唱。”小戏班里有个人站了出来。
果然有胆大的。
是何知微。
他假装车夫进了宫,就跟夹着尾巴的猴儿一样。本来没想抛头露面的,可这伙伶人吓成这样,他又想拔刀相助了。
这毛病就是改不了。
如果小戏班出了差错,让太后不高兴,那后果一定很严重,就是过了太后这一关,程交程大人一定觉得丢脸,那大老粗手起刀落,这伙伶人的脑袋又得落地。
虽然素昧平生,可何知微不能见死不救。
何知微换上戏服,简单装扮上以后,就登了台。
小戏班的人隔着布帘。紧张的望着前头。
太后笑眯眯的坐在那儿,林柠溪坐在旁边,太后让林柠溪吃葡萄,林柠溪也不客气。不一会儿,一盘子葡萄就吃了个底朝天。
那些贵妇小姐们,皆是斯斯文文的模样,吃葡萄,要拿手帕掩着嘴。哪有像林柠溪那样的,吃那么快,是没见过葡萄吗?还是想把盘子也吃了?
何知微看着林柠溪就笑了,接着囤了一口气,咿咿呀呀就唱了起来:“适才在房中打了一个盹儿,张灯结彩嫁闺女,宴请众八仙让他们坐上位儿—— ”
小戏班排戏的时候,何知微曾旁听过几回,他记性好,唱词记的还不错。
太后听的入迷。不自觉拍着手掌道:“今儿的汤好,戏也好。”
林柠溪又塞了一个葡萄。
“林姑娘吃东西真有劲儿,哀家就喜欢吃东西有劲儿的人,林姑娘要是留在宫里就好了。”太后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皇上附和道:“太后这主意甚好。”
秦玄昭虽不动声色,心里却揪了一下。
“林柠溪,你可愿意离在宫里吗?”太后又问。
林柠溪面露难色。
“不愿意吗?”
“我是愿意啊——还是愿意啊。”林柠溪瞅瞅秦玄昭。
秦玄昭没动呢,就有人插嘴:“太后,这事我不同意。”
这一声干净清脆,大多数人都听见了。
这声音,是戏台上的人发出的。
“戏台上那人唱什么?不是白奶奶醉酒吗?哀家怎么听她叫太后?”太后有些茫然:“怎么这出戏里也有太后吗?”
“唱错了?那——拉出去砍了吧。”皇上道。
何知微赶紧跪下。皇上砍人脑袋上瘾。
秦玄昭冷眼瞧着戏台,总觉得戏台上的人有些面熟,声音,动作也不像个女人。而且那人一直盯着林柠溪看,秦玄昭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如今皇上说砍头,秦玄昭忙小声道:“皇上,太后正是高兴的时候,打打杀杀怕是不好。”
“你说的对。”皇上抹抹嘴:“那接着唱吧。”
接不下去了。
刚才一走神。唱词忘的一干二净。
何知微这京城小霸王也有傻眼的时候。
太后招招手让他上前:“怎么回事?唱完了?”
“没有。”
“我说呢,怎么刚唱两句就结束了。怎么回事?”
“太后——我忘词了。”何知微一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拉出去砍了吧。”皇上等不及了。
太后却悲悯的很:“干什么又砍人头,多好的孩子呀,肯定是头一次进宫,这么大的阵仗把孩子吓坏了,是不是孩子?”
何知微点点头。
“别怕,吃果子吧。”太后赏了何知微果子吃,何知微也不怯场,抱着果子就吃起来。
“瞧瞧,这孩子吃东西跟林柠溪一个样儿,都吃的这么带劲儿,哀家就喜欢这吃相。”
“太后,这小伶人没把戏唱好,按理该罚。”有人出主意。
“戏都唱不好,不是糊弄太后吗?太后明断。”
太后笑望着何知微道:“这闺女长的倒俊俏,他们都主张要罚你,哀家瞧着不忍心,你就将功抵过吧,说说看,你还会唱什么?”
“除了这个,也不会唱什么了。”
“嗯?”
“太后,我会算命。”
“哦?那你给哀家算算。”太后把手一伸,算命是何知微的特长,他瞄了眼太后的手纹,就开始胡编乱造:“太后这命相,真长寿,一眼望不到头。”
“哈哈,那到底有多长寿?”
“太后这一生,锦衣玉食,金玉满堂,要活到九千九百九十九,缺一岁都不行。”
“虽然知道你这闺女骗我,可哀家还是很高兴,你算算哀家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