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人看何知微,怎么看怎么顺眼。
先不说何家开的百药堂日进斗金,就是宫里皇上娘娘们吃的药也是百药堂供应,何知微的爹虽不是三榜出身,可因为有通身的医术加上使不完的银钱,在京城这些老爷里也算赫赫有名。何知微年纪尚轻,虽无什么功名在身,也不喜读书,可在程大人看来,那有什么关系,横竖何家有花不完的钱,何知微每天想着怎么花钱就对了,若是家里有钱还成天钻进书堆里,那才是傻子。就冲不喜读书这一点,程大人也愿意交下何知微这个朋友,他程大人在别人眼中是一莽夫,也不懂什么“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这一点,跟何知微真是绝配啊。
再说,何知微长的周正,那些公子哥,鞋子跑掉都难望其项背。听说何知微还会算命,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本事可不是一般小青年能掌握的,程大人没事就喜欢去茶楼听说书,什么白娘子传奇哪吒闹海他都听,何知微小嘴一张,巧舌如簧,什么鬼神故事都讲的头头是道,程大人遇见何知微,连听书的钱都省了。
京城知名的公子里面,能跟秦伯通的儿子秦玄昭抗衡的,只有何知微了。
程大人喜欢何知微。
秦伯通自然喜欢他的宝贝儿子秦玄昭。
他想想儿子的惨样,心里便不受用,于是暗暗对秦夫人说道:“林家女儿——听闻这女孩不大吉利,跟她相熟的人恐不会有好下场,我想着,也不宜让昭儿离她太近。”
“老爷说的很是。”
“既然赈灾一事她帮不上什么忙了,夫人何必再留着她?”
“老爷是二品大员,只需操心朝廷里的事就好,这府中女人的事,我自有打算,老爷还信不过我?”秦夫人低头一笑,鱼缸中小荷叶一抖,几只小金鱼吓的游出老远。
秦夫人日理万机,秦府俗务一向由她打理,她说自有打算,秦伯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多叮嘱了一句:“当初咱们定的亲事,玄昭似乎不喜,他不是写了退亲书给林家吗?这样,咱们已经是理亏了,我跟常录兄弟毕竟也同窗过,他病重,只有这一女儿,权当看着他的情份吧,夫人也别为难了她,不然,以后两家怎么见面呢。”
秦夫人手帕掩嘴,笑了笑,对秦伯通的话表示赞同。
金自鸣钟清脆的响了几下。
外头的雪又扬了起来,只是不大,跟盐粒子似的,渐渐的就白了前院鹅黄色的腊梅和暗青色的盆栽。
婢女蕊金端了一盅酸辣肚丝汤来,肚丝汤还冒着热气,这又酸又辣的味道又提神又暖胃,在冬天喝真是再好不过了。
秦夫人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蕊金忙道:“夫人,这汤味道好吧?说来奇怪,林柠溪瞧着不机灵样儿,煮的肚丝汤味道却正宗的很呢。”
“怎么,你喝了?秦夫人斜眼瞧了蕊金一下。
蕊金忙端着白底银花牡丹汤盅跪下来:“奴婢怎么敢喝呢,奴婢可没这福气。这肚丝汤是林姑娘给少爷煮的,我闻着不错,便先给夫人盛了一碗。林姑娘虽是小门小户出身,没想到是个守信用的人,答应给少爷煮一个月的汤果然就坚持了下来。”
“嗯?”
秦夫人眉毛一挑,杏眼一竖,蕊金暗暗流汗,自己偷喝了点肚丝汤,嘴都喝糊涂了吗,明知秦夫人讨厌林柠溪,自己怎么夸起林柠溪来?不是作死吗?忙改口:“奴婢是说,林姑娘脸皮真厚,赖在秦家就算了,怎么还好意思给少爷煮汤,整天往少爷身边凑,也不害臊。”
“谁说不是呢。”秦夫人知道那汤是林柠溪煮的,再也喝不下去,抹抹嘴道:“谁说不是呢,老爷都说了,林姑娘不像什么吉利的人,以后少让她靠近昭儿才是。”
“夫人何故不撵走她?”
“我当然想撵走她,只是心中不甘,当初皇上那么夸赞咱们老爷,最后却把机会给了程大人,我寻思来寻思去,背后给老爷使绊子的,可能就是林柠溪,记得那日皇上赏了她一个香囊,皇上怎么会莫名其妙赏她东西?而后就下了圣旨断了老爷的念想?如此,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不知道秦字怎么写。”
“夫人英明。”
“你去盯紧林柠溪,她有什么错处只管报给我知道,我自当饶不了她。”
“是。”蕊金笑的嘴角都抽了。
蕊金是秦府一等婢女,平时颐指气欺负下人,谁也不敢吱一声,林柠溪竟敢给苹果撑腰,弄的苹果现在都搞不清自己的身份了。必须给她们点颜色才好。
秦玄昭房里,眼瞧着秦玄昭换了交领素面淡紫锦袍,系着暗紫色织花束带,腰间垂着透明的玉佩,他的头发还湿淋淋的,玉冠水润,身型平直,依然是十指交叠的模样,修长的手指紧紧的缠绕在一起,宽大的淡紫色衣袖松松的垂于膝上,他望着前院高高低低的树丛跟皑皑的白雪。
高高低低的树丛后面出现一个小小的娟秀的身影,发髻松松,脸色苍白,一朵水粉紫的海棠花软软的插在耳后,小小的身影在淡淡的雪中,步伐轻巧,裙摆飞扬,淡淡的雪落到她耳后那朵水粉紫海棠花上,海棠花犹如蒙了一层白纱,又薄又透,晶莹美好。
林柠溪远远便看到秦玄昭立于窗前,两扇镂空雕腊梅花木窗有点儿泛潮,她笑的那么灿烂嗓门是那么的高:“秦公子——小心着凉喔。”
秦玄昭差点儿一哆嗦,不是冻的,是肉麻。
程绚然一天到晚叫他“玄昭哥哥”已经够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