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玄很快安排了嘱咐院中一干婢子传出解忧不治的消息,自己则回到屋内,由蔺和洛严加守卫,任何人不得入内。
解忧仰天倚在软枕上,百无聊赖地用目光顺着帐顶上的火纹描画。
“忧忧。”景玄略带倦色的脸挡去了艳丽的红纱帐顶。
解忧翻身坐起,削尖的下巴搁在蜷起的膝上,眸子闪烁,“如何?”
景玄在床畔坐下,伸手揽她入怀,“已安排妥当。”
解忧柔顺地倚进他怀里,侧头贴着他胸口,眸子一转,仰起头有气无力地浅浅一笑,唇色白得可怜,“忧实欺瞒于君……”
“忧忧?”景玄心头一紧,搂着她的手臂收紧几分,将她娇小的身子整个圈住,声音难以压抑地颤着,“……何意?”
“此毒峻烈,忧无能为力……”解忧微凝黛眉,咬着唇缓缓说着,越说越轻,到最后那声音仿佛轻得要随风飘起。
不待她说完,景玄已将她打横抱起,抓起一旁的斗篷裹了,急急抢出屋子,满屋的帘幔乱晃不休。
蔺和洛被惊得一怔,“冢子……”
景玄本想直接去西堂,又想起解忧受不得寒气,生生刹住步子,“唤诸医!”
“等等。”眼见蔺领命而去,景玄又补上一句,“请相夫子。”
洛一脸错愕,方才景玄分明神色尚可,怎么一下又……
带着疑虑跟进屋内,却见方才乖乖窝在景玄怀里的少女探起身,虽然一张小脸煞白,但笑意盈盈,伏在景玄肩上笑得直不起身,“忧实欺瞒于君也。”
“忧忧……”景玄愕然,旋即回过神,这丫头方才乃是戏耍于他!还有完没完?!
洛虽惯常板着一张脸,弄清事体后也撑不住弯了弯唇角。
这女孩子,的确会玩会闹。
不过……就像那次她耍赖击落他手中的短匕一般。她的举动,看似玩闹,实则都暗含深意吧?
果不其然,解忧笑了一会儿。终究身体还没缓过来,顺了好一会儿气,才看着景玄哑哑地道:“方才心不够乱。”
心不够乱,不足以假乱真,所以索性真的吓他一吓。这才急得真真切切,没有一丝破绽。
景玄垮下脸,想怒不知从何发怒,想笑,最后却只涩涩地弯了弯唇。
真是被她耍得团团转!他活了这么大,还从没一次被人如此戏弄!这该死的丫头!
洛十分识眼色地退了出去,独留他们二人在内。
解忧也知自己将景玄气得不轻,吐了吐舌头,悄悄抬眸打量他,对上他一双似笑非笑的俊目。吓得微微一颤,强笑道:“忧、忧曾预先服食药物,可令人面色苍白、肢体冰冷……如今,甚是不便……忧且以药解去……”
景玄横了她一眼,胸中气结,她果然做了万全准备,她根本不曾中毒,这些虚弱之象,原来都是她一手弄出来的,这点小伎俩却害得他整整忧心了一日。这笔账可该怎么算?!
解忧干干一笑,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滑下来,摸向案上,为自己倒水吞药。
但这令人虚弱的药物她给自己下得太多。骤然踏上地面,脚下一软,被书案一绊,身子直直跌落。
“别闹了。”景玄拉住她倾斜的身子,重新抱起,低头看着她磨了磨牙。暂时将复杂的情绪压下去,叹口气,“要何物?”
“水……”解忧抿唇,她方才不慎崴了脚,这一回可真是痛得面色煞白,冷汗淋漓。
景玄将她放回榻上,看着她就着水吞下半包药末,松口气,擒了她纤细的小腿拖近。
“你……你作甚?”解忧刚服下解药,依然浑身无力,只能任由他摆弄,瞪着一双眼干着急。
景玄黑着脸,撩起她一侧的裙袂,轻捏上她微肿的足踝,看了一看,“倒是无大碍。”
“自是无碍。”解忧撇嘴,她方才行动如此迟缓,哪能真的崴得多严重?
景玄低眸盯着她看,看了一会儿,无奈叹息。
不管被解忧戏弄如何生气,终究想起那时她跌跌撞撞地穿过花径,撞进自己怀里时,那么虚弱、那么依恋,仿佛一捧雪,日光一晒就化了。
一想到这个,心就揪得生疼,疼得无法呼吸。
那些无名之火,也就慢慢熄灭。
解忧也收了顽皮的笑,倚在他身前,敛眸不语。
“忧忧……”景玄撩起她鬓边一绺发丝,绕在指上轻转,“燕姞为何欲置卿于死地?”
“忧若身死,则君心乱。”解忧低咽着声儿,“心乱则祸起,姞可因势夺利,控九嶷,邀秦军;则姞为秦座上之客,比肩巴清之属。”
条分缕析,娓娓道来。
景玄苦笑,解忧说得半点没错。
她若真死了……他又岂会是心乱这么简单……
她分明知道,她分明什么都知道,他对她情深至此,可她时而冷漠,时而玩闹,就是……不愿回应。
“忧忧如何?”
“……”解忧一噎,强笑着敷衍,“忧不知……”
“卿知。”景玄截断她的话,钳住她小巧的下巴,低头盯着她,目光灼灼,不容她避而不答。
她这么聪明,又怎会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解忧阖上眼,唇轻轻颤着,缓缓摇头。
她不能答,她不知道答案,也不想知道答案,更不敢去想这个答案。
一声轻咳,唤回了两人迷离的思绪。
解忧咬了咬唇,眼眶微红,背过身,倚着软枕发怔。
相夫陵缓步走近,目光在解忧身上一转,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