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章改了些内容)
女孩子哭了一会儿,仰起脸看着面前的小姐姐,她的手中还握着未及收拾妥当的银针和砭石,“姊姊、姊姊是医女么?”
“是啊。”解忧笑了一下,抚了抚女孩子软软的脸蛋,袖手直起身,“姊姊要走了,阿棠一个人……要小心猛兽。”
女孩子怔了一下,似乎不明白,什么叫做“一个人”。
面前白色的纤细身影向着荒草绵绵的地方去远,天高地迥,草叶摇曳,漫天的晨辉中,只剩了她小小一人,铺天盖地的惧怕顿时扑来,跌跌撞撞地冲上前,紧抱住那女子,仿佛救命的稻草,哀哀哭诉,“姊姊、姊姊……”
“……”一声叹息落在风里。
解忧转过身,垂首揉揉女孩柔软的发丝,“姊姊惹了麻烦,很危险,不能带上你。”
“阿棠不怕……”女孩抬起头,怯怯扯着她的衣袖,那些听不懂的话在她耳边随着晨风回荡,“姊姊收我做徒弟,阿棠也想做一个……”她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愈加卑怯,“阿棠也想做一个能救活别人的医者……”
解忧垂眸不语,缓缓将女孩瘦弱的小手攥入掌心。
流离、零落,半生孤畸,同病相怜。
那么,便同她一道走吧,这天下之大,总会有两个身世飘零的孤女的容身之处吧?
…………
小镇坐落在湘水与洞庭的合抱中,街市忙碌繁华,一个玄袂素衣的少女轻盈地穿过街市,身后跟着一个栀色短衣的女孩子,蹬着一双小短腿,匆匆跟在她身后。
“阿棠,跟上些,仔细被拐了。”少女不时驻足,回过头轻笑。
街市上的行人也驻了足,打量少女一眼,笑着道:“是阿忧回来了?都长成大姑娘了。”
解忧回头,面前的妇人有六十的年纪了,一张脸本就沟壑纵横,这一笑更皱成了皱皱巴巴的核桃,“妘姑?!”
“难为丫头还认得我。”孟妘笑过后,眉目舒展开,虽是老了,但当年风韵犹存,一双眼角斜斜向上,勾出俏丽的凤眼。
“妘姑……”解忧抿唇,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距她当初入越已过了两年时间,那时走得仓促,都未得空与抚养自己的孟妘告辞。
孟妘笑笑,牵着她一只手,眼风瞥向跟在她身后的女孩子,“阿忧收徒儿了?”
“也算不上吧……”解忧哑着声,霎一霎眼,“是个可怜的孩子,便捎来,不如……您送她往狐台去?”
“阿忧不回去了?”孟妘意味深长地瞥她一眼,招手唤来一旁街角玩耍的男孩子,“阿武,来,这是你忧姑姑。”
男孩跑上前,看了看孟妘,又看了看解忧,咧开嘴笑:“是姊姊!是姊姊!”
“你爹的妹子,怎地成了你姊姊?”孟妘不满地敲了他一个爆栗,摇头,向着解忧抱怨,“这般淘气,也不知向谁学来的。”
解忧莞尔,“阿代为人尔雅,只是闷了些,这孩子活泼一点也好。”
她拉起身后女孩子的手,交到孟妘手中,轻轻地拍了拍,“阿棠就拜托妘姑……”她抬头看了看北天,季春的天总是阴着,似要落雨,“我要往秦地去呢……妘姑,若兄长寻我,便说我往秦地去了。”
“姊姊!”女孩子挣脱孟妘,死死拽住解忧衣袖,幽咽着声,“阿棠不要、阿棠和姊姊一起、一起……”
“怎么是你?”解忧的语气骤然一冷,缠在她身畔的女孩子忍不住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松开手,抬起头讪讪地看着解忧。
面前一个高大的男子遮去了光线,一手按在腰间,那里露出一柄森寒的佩剑。
阿棠吓得惊呼,飞快地躲到解忧身后去。
孟妘在后头拉了她一把,一手牵着女孩子,一手牵着孙儿,快步避到街角;看来,那少女果然惹上了麻烦。
“夫人……”
“檗,你怎么来了?”解忧不耐烦地转过头去。
这些日子来分明已将那些讨厌的“尾巴”甩开了,可檗为什么一路跟着她到了洞庭?!
檗这一路已追了月余,此时终于赶上解忧,惊喜交加,哪里管她恶劣的态度,只抬手为礼,“夫人!夫人当日不辞而别,某等以为夫人遭遇不虞,苦寻数十日;冢子亦焦急万分……”
“故乃画影捕形,沿途遍索忧,一如七载之前,然否?”少女唇边噙着冷笑,眸子微抬,带着讥讽看向一脸肃然和担忧的剑卫。
她不恼景玄四处寻她,只是好奇,景玄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她不是他拥有的一样物件,亦不是他手中囚禁的玩物呢?从来都以这样的方式来找她,真是够了!
“夫人?”檗一头雾水,诧异地看向她,什么画影捕形、沿途遍索啊
这一路上,分明只有他和洛在寻找解忧而已,而且也不过四处询问,从未大张旗鼓,怎会是她口中说的那般?
街道两旁的行人纷纷自觉地避开,孟妘拉一把孙儿,悄声道:“阿武,快快去寻你爹爹,传信给你伯伯们。”
男孩子应了一声,野兔一般窜出去,消失在街道尽头。
孟妘这才想起解忧托付给她照料的女孩,那女孩子趴在一旁的横杆上,竖着耳朵听街市上两人的谈话,满眼里流露着向往。
孟妘轻轻一叹,揉了揉女孩子的头发,“阿棠啊……”
话未说完,女孩子已撒开脚丫子,奔到了解忧身旁,“姊姊去哪儿,阿棠也去哪儿。”
“……”解忧一怔,截断说到一半的话,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