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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台的藤门外,远远便望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兄!工乔!”解忧的声音不高,但山中静谧,将她原本微哑的声音衬得宛如山鸟啼鸣。
“卿归矣,沉翘首望多时。”医沉向她走来,白色的衣袂被山风拂起,仿佛山间散落的流云一般。
解忧报以莞尔,提着衣袂快步走近。
“阿忧,勿急。”医沉挡住了她急切的步伐,伸手握住她两胁,将她抱起。
剑姬转了转眸子,解忧这半年来抽高不少,看起来已是个少女模样,不该再以孩童之态待之。
但或许他们早已习惯,自己又能多说什么呢?
工乔望着两人渐远的背影,张了张口,转头向剑姬见礼,“医缓下山行医之前,已为剑姬预留住所,请随乔来。”
医沉直接将解忧带回了半山的住所。
此时春风甫至,各种疾患也蠢蠢欲动,诸位医者都在外游历行医,唯有医沉一人依然留在狐台,等待解忧归来。
桐君阁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孟妘亦不在?”解忧放开了一只手,拧过腰肢打量院中的景物。
孟妘的确不在,院中的草木长得比先时更茂盛了一些,七叶大约也下山去玩耍了,她的屋前只有解忧那时为她栽下的七叶莲,生得茂盛葱茏。
“半山寂静,孟妘搬下山去,为其子医代寻觅佳偶。”医沉看着她轻笑,“孟妘实善阿忧,然阿忧不在狐台,其急不可耐也。”
解忧敛眉,“忧方过髫年!”
就算她现在长高了些,看起来有些女儿之态,但算来算去也不过十岁,这个年纪想着谈婚论嫁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有些早?
见解忧不悦,医沉没再逗她,抱着她进屋去,神色渐渐凝重下来,“伤势何如?”
“已瘥,无需忧心。”解忧满不在意地笑笑,这都过去了两月,伤口早已结好,若再耽误些日子,疤都能掉了。
但医沉显然不打算信她,无奈之下,解忧只好解开衣衫,让他检查伤口。
她的伤口落在左侧锁骨以下,心口以上,虽然不深,但创面不小,结痂之后,看起来触目惊心。
医沉握住她单薄的肩,手微微颤着,“何人为卿诊治?”
“相夫陵……”解忧才将这名字说出口,只觉按在自己肩上的力气陡然变大,牵动伤口,疼得她低低惊呼。
医沉并没有放手,只放轻了力度,另一只手轻轻拂过她的伤口,“痛乎?何以为此?”剧连来过信,他已知道这一道口子是解忧自己动手扎的。
就算是为了打发那些刺客,减少我方伤亡,解忧这一下也对自己太狠了些。
“兄……”解忧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摇头,“些许小伤,无妨的。”
她的身上有着更深的一道伤口,所以这一道,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医沉侧了侧眸子,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时,陡然幽深了下去。
就在她这道新伤的下方,更靠近心口的地方,还压着一道已经很淡很淡的陈旧的伤痕。
为了能够看得更清楚一些,医沉手微微一抖,将她的衣襟拂开。
衣襟从肩上倏然滑落而下,解忧只觉胸前一凉,怔怔发觉自己整个胸口袒露在外,虽然这会儿身体幼小,唯有一点细小的朱红,没长成的红豆一般,但还是蓦地红了脸,急急握住滑到手肘处的衣袖,顺着衣襟扶起。
但无意间弄散了她衣衫的人并不觉得不妥,反而用微凉的指尖顺着她那道贯穿心脉的伤痕滑过,“此伤……当有五载以上?”
“然。”解忧侧过脸,闷声回答。
这就是她当年横尸解氏时所受的伤,按理说这一剑贯穿心脉,绝无存活的可能,但从她有痛觉之时,到她攒够力气起身离开,那一段时间内,内里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之后几日,伤口飞快地愈合,末了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瘢痕,贯过心口,时刻提醒着她数年前刻骨铭心的一幕。
“不该如此。”医沉摇头,细细替她笼好衣衫,抚到她微微发烫的小脸,知她羞怯,却只当不知,轻轻巧巧遮掩过去,“此伤极重,卿侥幸未死,实为……侥幸。”
真是不能更侥幸。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一个年仅四岁的女孩,是怎么在负了这么重的一道剑伤后,依然顽强地存活下来,从赵地一直漂泊到楚地。
他想不明白,其实连解忧自己,也没能想明白。
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天将本该收回的东西交还给了她,自然不会任她一活转过来,又死了。
第二日,解忧早早下山拜访工乔和剑姬。
踏进为剑姬安排的屋内,只有那柄短剑置于案上,那抹艳丽火红的倩影不知去了哪里。
解忧只好先行去寻工乔。
没进屋檐,便听到剑姬惊叹的声音——原来她也在此,倒是省却了多跑一趟的麻烦。
挽着一臂阳光进屋,解忧也被面前一幕震惊。
面前仿佛有另一个自己,白衣玄袂,窝着小髻,而且论身量,还比她现在的年纪要大一些,只面上神情寡淡,不似活物。
“医女素来从容,也有如此震惊之时?”剑姬戏谑的笑声传来,火红的身影随即转了出来。
解忧已恢复了淡然之态,恰到好处地笑笑,“工乔之木甲人,竟已栩栩如生至此。”
工乔跟着剑姬走出,点头称赞,“栩栩如生……‘昔者庄周梦为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