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少主手中转着酒杯淡淡一笑,他虽这样想着,却对花天珠存不起半点利用之心,他也细细地想过,大约是对方在关中时的那番话令他颇为震动?
这世上没有人能让他觉得,不愿去考虑对方的价值几何,用于何处,只如常人般相处,便觉得十分舒服。
他不希望这样的人出现,却又万分贪恋这份随意,她将来离开了也好,离开就再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了。连少主只饮了几杯酒水,并不觉得醉意,反而冰凉的水流咽下,头脑更为清醒,他在心中冷笑,自己竟有一日,会如此矛盾?
沈太君不住打量无垢山庄这一边,又特意关注连少主,似乎对他得体的举止十分满意,却又因为他的寡言而颇觉无奈,但总体还是夸赞之意。
花天珠对宴会上的注视习以为常,倒是身后总有一人长时间瞧着她的背后,她只觉奇怪,忍不住看了一眼,发现是昨晚才到沈家的无垢山庄一个小护卫,对方脸嫩的很,看着也不过是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不像是发呆的时候恰好对着她后背的样子,因为此时他正双眼有神的望着她。
尤其是见她转过身来,严重的神采更浓了几分,按理说偷窥被抓包是该十分害羞的,这位却反其道行之,反而越发激动的模样。
花天珠总觉得对方大概有什么渴求,所以才这般表现,但又觉得有猜错的可能,她想了想,只能善意的笑了笑。
未想这少年一见到笑容,就如得到准许般打蛇上棍,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花姐姐,她们说你做的点心比唐酥斋的还好吃,我能不能尝一尝?”
自己的点心受欢迎当然很开心,花天珠看他一眼,接着了然一笑。只觉得对方还是个孩子,恐怕并非是想吃她做的点心,而是桌案上的。她小声道:“你突然提到点心,是不是现在就饿了?”
少年终于脸红了一下,“有、有点,昨天晚上就没有吃东西了。”
然后他眼看着花姑娘给他端了盘荷花酥过来,眼中闪了闪,结果荷花酥便一块一块吃起来,似乎是特别想表达感谢,少年甜笑着不断和花姑娘搭话,没多久就混熟了。
少年啃着点心已经开始探问到“花姐姐家里人都这样好吗”这种问题,谁也没瞧见他眼中充满着异样的好奇之色外感兴趣。不是因为连少主,而是因为她本人。
连少主耳中听着两人的对话,似乎不经意侧过脸,一双淡淡的黑眸,看向少年的眼神却瞬间如刀锋一般冰凉,立即让对方噤了声。
少年干巴巴的咽下嘴里的点心,差点没呛到,若不是要保持低调,他两条眉毛这时候已经要气的竖起来!也是根本不能忍了,这位连庄主,每回看他都像杀父仇人一样,他虽然坑蒙拐骗无一不精,可遵循着合作关系,他可从没敢害过连庄主啊。
也太瞧得起他了,那种防备的姿态,好像他是什么了不得的瘟疫。少年不由一阵愤愤。
不过……这位姓花的姑娘,来历成谜,得知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人物,主人逍遥侯让他调查的时候,他竟丝毫查不出蛛丝马迹,真是不一般。少年心下有趣,更何况现在看来,这位花姑娘似乎不仅仅是连庄主对沈家的挡箭牌。
沈太君的这场宴会,在梦中是没有的,连少主只是猜测沈太君会借此提起沈家和无垢山庄的婚约,然而宴会进行到一半,老太君果然在点过几位年轻人的成就后,渐渐地提到了自己的孙女。
沈碧君已该到了成婚的年纪,却不曾与人订婚,也难怪沈太君将江湖上有名望的少年都邀来沈家庄。
“……城璧。”沈太君嘴上说着就喊到连少主的名字,似乎开玩笑般,说道还记得连少主小时候,她与无垢山庄的庄主夫人曾打算结为亲家。
这时厅中一片寂静,不少人都听出沈太君话里的意思,突然再这样的场合提到一句戏言,恐怕戏言也该成真了,若换了一般人,此刻便该顺着老太君的话上前应下,这婚约一事,就在今日定下了。
只是却也有不少人心觉老太君这话十分不妥,几个与同伴对饮的公子举着的酒杯停在半空中,顿了片刻才安静的落下,席上身份高贵如世袭杭州将军的徐青藤也诧异的看过去,而同样身为六君子之一的朱泉却皱了皱眉,就连他远远坐着都看得出,连庄主无意与沈家结亲,否则怎会带了个姑娘来此,且眼看着待她十分细心的模样?
沈太君莫非真看不出?
虽席间各人心思不在一处,却也没人在这时说话。
连少主原本望着酒杯中平静的水面,这时也移开目光望向老太君处,他脸上十分温和,似乎因为提及年少时候,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未想太君竟还记得城璧小时候的事,那时父母的戏言城璧还当真了,后来才知不过是长辈随意说说,想着沈姑娘名声极好未能成真十分可惜……”
不等沈太君接过话去,连少主便已越发柔和的说道:“好在最近城璧有了心上人,不仅弥补了这一份缺漏,更得一份欣喜。”
他这样说时,眼睛已经向着身侧追随着看去,任谁都看得出那双眼睛里尽是真诚,热切而浓烈,像火焰一样燃烧着,那浓烈的感情,只是因为在望着自己最为心爱的姑娘。
他心中更是燃满了火焰,他当然不会顺应沈太君的心思,他当然不会娶沈璧君。
六年来的每一次梦境,都令他在不断煎熬中记忆犹新,他不知那算不算他的前世,或者更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