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冬季,并不比北方好多少,风透着湿冷的气息,仿佛吹进骨子里。
周十三深吸一口气,仰头望了眼太阳,只觉见了鬼了,他手中扯着一条缠着手腕系紧的绳子,跟随近卫几人顺着绳子成列策马路过树林。
周十三人虽蠢,却也知道,眼下情况不太对。但看大家一脸平静的模样,好像没甚么可稀奇的,若自己发问,只怕又要闹笑话。
周十三戳了一把身边的十四,沉思说:“弟,天怎突然变冷了?莫非我正在梦中?也对,我昨晚脱衣入睡,半夜该是踹了衣被,虽是夏季,夜里不免有些凉意。”
他弟不可思议地多看他一眼,深深吸了口气,“你咋不上天呢?可还记得少主前几日吩咐你我所做之事?不再顾虑细节,尽快把江湖势力收拢,明显另有要事……今日的情景我自然十分惊奇,却也知道,绝不会是做梦。或许和少主前些日子去峨眉见的朱公子有关。”
周十四口中的朱公子,正是与连少主私交不错的朱泉,这人近来看破红尘,打算出家。大约少主正是在这人身边遇上了高人,才有了今天这一出心血来潮。他不知再次走出这密林会看到什么,但他有预感,密林之外,绝不会简单!
密林外依然是杭州城,这一日大雪环绕的杭州城,城门的守卫已远远瞧见几人策马而来,置后些的都是武者打扮,看着似乎不算起眼,毕竟江湖上的武者,委实不少,只是这几人那衣饰和武器,都干净利落到恰到好处,几人同穿一色衣,分明更像是来自某个家族,或某个势力。
为首一人更是身着白裳,腰间挂着一柄长剑,收在刀鞘中,那样貌说是个少年,却也不像真正的少年,只因对方气质太过特殊,仿佛贵不可言。这守卫值守城门多年,过客见过不知凡几,可有这般气势的一行人,当真少见。
事实上也不只他一人有这般想法,冬季人虽不爱出门,但雪后的杭州城中依然十分热闹,此刻这一行人路过,不少人都眼中一亮,感叹实为少见。
“此人不像无名之辈,又是一身白衣,莫非是那白云城中的少主?”旁边的守卫心下稀奇,忍不住说道。
这一句立马引起旁人的议论,纷纷各表己见,“白裳使剑的便是白云城了?这天下武林世家多了,你怎不说是万梅山庄中人?”
“呔!谁不知万梅山庄的庄主数年前便已悟剑,几乎要娶了那柄剑,根本不近女色,哪里会有甚么少主?倒是白云城,确有可能,不过据说那白云城少主,如今还不过十五岁,该不是此人。”
“他怎就非得是少主?要我说,或许是哪个门派行走江湖的大弟子,出来行侠仗义……”
众人纷纷看向发话之人,有几人忍不住轻笑一声,“这绝无可能。”
城门边一位搬了马扎,坐在河岸处垂钓的老者沉吟良久,听闻点了点头,缓缓道:“世家少主,和门派弟子,可大为不同。”
这几人谈话声音不大,但高手的耳力总不能以常人度之,已听了个全。
连少主对此处并不了解,花姑娘的师父,那位灵犀一指的主人,不知在这个世界中,是否也算世所仅见的顶尖高手?若非如此,他行事需更加谨慎。
此处的杭州城,显然要比徐青藤掌控下的杭州繁华不少,即使天已寒冷,街上却早早挂了花灯,有些更已点燃。看样子,距离花灯节已经不远……这个世界,已到四月?
连少主心中猜测,与身后几人已进了家客栈。气场这种东西,看得见摸不着,仿佛是天生天养出来的,不管在哪个世界,栈第一层原本也十分喧哗,但在几人走近后,竟诡异的安静片刻,良久才逐渐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毕竟连少主太过眼生,虽第一眼已觉得不可小觑,但细思之下,并不能马上得知他的身份,好奇心有之,敬畏之心却少了几分。于是间或有人重新提起方才的话题,客栈中再次热闹起来。
周十三取了银两换来天字房的几块木牌,连少主已转身踏上二楼的第一个台阶,但他第二步却久久没有踏出,因为他方才好像听到有人提到……花家?
“又要到花灯节了……也不知这一次花老爷子的大寿,如何大办?”其中一人说。
另一人是个青衣大汉,这时道:“白云城主这几日必定是要到杭州的,据说他亲妹子嫁入花家,与这边也算是亲家……朝堂上也会来人,花家数十年前便与皇室合伙开办银庄,关系好到蜜里调油,已非秘事。”
“我要说,这一年花老爷子大寿,去的年轻人必有不少,就算和花家沾不着亲的,只怕当日也要巴巴凑上去,倒也不是觊觎花家财富,能去拜寿的年轻人,家世肯定不差,人家那是冲着花家这一代的女孩来的。”
“听说那花家小姐去年便已及笄,况且……”青衣大汉兴致已起,倒是还想说点甚么,但刚开嘴,耳中便听闻客栈中的声音渐渐安静下去,他狐疑地闭口不言,忍不住往四处望了一圈,这才发现那本该早早走上二楼的白衣公子,此刻脚步依然在第一层的台阶,目光淡淡,正望向他所在之处。
青衣大汉打了个机灵,也不敢多说一句,埋头喝了杯酒,连少主皱了下眉,对褚七淡淡使了个眼色,随即,他停顿原地的脚步踏阶而上,片刻已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花家?
这青衣大汉口中所提及的,可是他认为的花家?
只是未免太过巧合,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