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闹钟在耳边响起,茯神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闭着眼伸手摸索昨晚放在床头的衣服时,手臂被被子外的冷空气冻得他一个激灵瞌睡醒了大半,一把将像是刚从冷藏室里找到的衣服拖进暖烘烘的被窝里,少年只剩下一双眼睛和一个鼻子暴露在空气中,他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心想:什么情况,中央供暖系统坏掉了?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轮椅轮子碾压地面的轻微声响响起,坐在轮椅上的小孩一脸兴奋:“外面下雪了!”
茯神保持原姿势不同瞪着以诺切……以及他身上厚重的羽绒服还有围巾。
以诺切:“下雪了下雪了!”
茯神:“这是今年冬天不知道第几场雪了,你在兴奋什么?”
茯神的冷水并没有熄灭以诺切的热情,他“啧”了一声:“但是是我离开实验室以后的第一场雪。你起来,带我出去看雪,那些人类都为今天早上突降的低温忙得四脚朝天,没人有空理我,想来想去果然还是应该找你这个闲——”
小孩的声音在裹在被窝里的少年翻身坐起的动作打断,深色的被子顺着苍白的皮肤滑落,两种对比鲜明的颜色很容易给人一种视觉上的冲击,这会儿大概是因为突然地寒风刺激,胸前的两处凸起比平常看上去挺立一些……当少年窸窸窣窣地将捂暖的一副拖出来穿上,却没发现床边的轮椅上,小孩的目光变得深沉了一些:“你睡觉不穿衣服?”
茯神拉下衣服,莫名地撇了他一眼:“你哪来那么多问题?……你刚才说突降的气温怎么回事?”
以诺切伸出带着卡通手套的双手——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玉城强迫他带上的;然后再抬起穿着儿童雪地靴的双脚——也是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玉城强迫他穿上的;再扯一扯脖子上裹了三圈的带着小熊脑袋装饰疑似女性专用的围巾——还是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玉城强迫他戴上的。
有一种天气冷叫大人觉得你冷。
“那颗黄矮星正在逐渐远离贵星球的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在昨天的绿色水晶暴露后,整体效果体现的速度也跟着加快了起来——于是今天,全球性降温,哪怕是位于南半球的地区现在也不小心告别了夏季。”
“……”
“全球性严冬将至。”以诺切笑着说,“你知不知道上一次地球从相对温暖的气候突然进入冰期之后发生了什么?”
茯神瞥了他一眼,迅速跳下床在以诺切的注视下三两步冲进浴室,没一会儿浴室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门缝底下有水蒸气缓缓冒出……以诺切凑到了浴室门前:“我进来了?”
里面的人没说话,直接将这当做是许可,小孩伸出手笨拙地推了推那扇门,随机发现门被人从里面锁起来了。他露出个不满的表情,戴着手套的双手一拍,下一秒只听见“咔擦”一声轻响,原本被锁着的门应声开启——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变得立体了一些,以诺切推门走了进去,隐约看见淋浴室的帘子后面有一个晃动的身影……而这会儿在热水中茯神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思考能力:“现在外面多少度了?”
“零下二十三摄氏度。”
前几年美国零下十七度的时候还专门发过报告说什么二十年来最低气温,而昨天的温度在下了雨的情况下也不过就是零下三度左右,茯神若有所思,难怪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以为供暖系统失效,原来是外面已经冷到这个地步了……
那颗水晶到底是什么组成的,居然拥有这么强大到逆天的力量?
帘子后面的人沉默,以诺切将轮椅调转了个方向,面对着被水雾弄得有些朦胧的镜子,安静地端详镜子中自己的脸:和以前拥有的驱壳完全不同,这一具身体除了脸蛋漂亮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优点,身材矮小,腿部残疾,真正的血肉之躯,怕冷,怕热,很难想象,在他跑到这具身体来以前,这样弱小的人类是怎么样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来的?
“六号。”
“做什么。”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帘子后的水声停了下来,从帘子后面伸出了一只湿漉漉的手,在放毛巾的架子上摸索了下——想象了下帘子后面现在大概是什么样的画面,以诺切几乎是没怎么犹豫,放在轮椅上的手以不可见的弧度轻轻一动,只听见“唰”的一声响,那帘子便像是安装了自动开关似的一下子拉开——
然后,红色的眼睛与帘子后那双因为水雾显得有些湿润的黑色瞳眸对视上。
茯神双手一拉,完成了将腰间浴袍的蝴蝶结系好的最后一个动作。
以诺切:“……”
茯神:“?”
以诺切清了清嗓子:“早就告诉过你,跟我说话的时候要看着我,隔着个帘子像什么话,垂帘听政么,你谁啊。”
茯神拿过一条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脑袋,并不理会坐在轮椅上还要拿腔拿调的小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同时头也不回地问:“你的身体当初在研究所第二次爆炸时候并没有毁掉,我亲眼看着你拍着翅膀飞走的,怎么最后跑到以诺切的身体里来的?你自己的身体呢?在这种情况下,那个身体应该更好用一些吧。”
“是吗?”以诺切嘲讽地问,“眼瞎和瘸腿我倒是真的分辨不出哪个更麻烦一点。”
“只是瞎一边,又不是全瞎,”茯神认真分析,似乎完全不认为眼下他们在讨论的“眼瞎”自己也应该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