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喊谁来?
苏弑轻轻巧巧从后头走上去,手中的破月弯刀已经勾住了他的脖子,于是这老儿手上的烟火便顺着石头滚到了山崖底下。他双手乱抖,许是正琢磨是要反抗还是求饶,那身影从背后瞧上去越发佝偻,苏弑只一声轻叱:“别动!”
秦知礼声音乱了可吐字还算清晰,却是:“小老儿乃是夜深人静难以成眠,再加上思念家人因此来这儿站会儿,不想苏姑娘这样巧合,居然也出来透气”。
苏弑已经无心跟他扯皮,于是单刀直入:“秦庄主且说说,这烟火是几个意思?庄主这是为了找谁?”
秦知礼原本就是个不善诡辩的人,经过血衣藤妖这样吓唬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扯谎下去,于是说道:“我,我……”
那脖子上的刀已经嵌进去一厘,方才一厘的深度,可他的脖子上的疼已经跟失了闸门控制的滔滔洪水一样往外倾泻,那血也往外沁。
这秦知礼乃是个医术厉害的,可功夫实在是有限,即便真是爱好钱财胜过这世上任何东西,如今小命不保已经要把他吓死了,于是心一横说道:“实不相瞒,苏姑娘,小老儿的烟火乃是放给山下接应的人瞧”。
接应之人?
为何要接应?
小老儿转过身,一双眼睛当中尽是无奈,他解释道:“十多日前有人找上我,逼着我来找两个人。说是两个,毋宁说只有一个。最最要紧的是——找着了,还得保住他性命”,他皱着眉头:“你且想想:我那杏子林说来至少也在百里之外,哪里有什么机会巧了正撞上你们?”
苏弑心中一动:“他们叫你找谁?”手上的破月刀又进了一厘,幸亏那刀中的精魂今日漫山遍野见了活物就吃,如今已经饱了只晓得打盹,否则这秦知礼哪里还活得下去?
秦知礼被这架势吓得是魂飞破散,话也说不下去只剩下惨叫,苏弑只好挪开弯刀,便见他满头冷汗坐在地上,身后就是万丈深崖。
她问道:“快说!”
那秦知礼没了一点子骨气,只如同条狗一样趴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喘气:“找的正是你们。今日方认出来,他叫我们往这边找当真不差”。
“为何找我们?那人是谁?”
秦知礼只讽刺一笑:“我阖家老小现下都被他捏在手上,他逼迫我在此处且找且等,等你喊我救人”。
苏弑越发疑惑:“奇了怪了——为何晓得我得找人救命?”那人对自己的情况为何晓得这样清楚?
她甚是不明白,那秦知礼则是仰天大笑,长笑之后则是说道:“那人乃是欺天魔君——戚独行!我那方方出生几个月的小女儿并着夫人一起被他拿住,用腐骨毒威胁我为他卖命!”
戚独行?
苏弑那心几乎要提起来:就是那个不阴不阳,不男不女的怪人?
那****对赵惊弦的态度实在是不算好,那么这回又是为了什么?他又要对赵惊弦做什么?
“为什么?”苏弑这话却问出了秦知礼的一腔子心酸:“要我为你夫君治病,并且带你们去他现下栖身的山谷,越快越好”。
苏弑对那个戚独行心中其实并没有十分把握,自己倒是没什么也不怕,可赵惊弦那现下正一睡不醒,哪里防得住那戚门主百般诡计?
她不想去,在这儿修养就十分清净,自然是哪儿都不想去。
可是秦知礼已经着急了:“苏姑娘,这回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山下那二十个伙计马上就上来,都是些身手利索的打手,咱赶紧启程吧”。说着他爬起来已经将那山洞打量了一番:“你们有所不知,我们已将这山搜了三遍,三遍了,也就是这儿太不显眼居然错了过去。”
苏弑半信半疑:“我为何信你?我如何知道你说的戚门主这件事就是真的?昨日以来你那身份变了又变,我已不明白你究竟是个什么人,又是凭什么这么听话就得跟你走”。
秦知礼一声苦笑:“苏姑娘果真是多疑。你走不走,我们原本就是管不着,戚门主只说要见他徒儿,那么只管将白骨相公带去便算交差,原话乃是——姑娘你生死大事,与他无关”。说罢秦知礼一拱手:“那戚门主特地同我说,你必定是要起疑,我却知道他的徒儿在高昌城中愣头愣脑为了救你被腐骨毒毁了双手。那手套之下乃是森森白骨,我与苏姑娘乃是头一回见面,与他这徒儿更是头一回,不知戚独行这话说的对也不对?”
这件事一提起来,苏弑心中的大闸开了守都守不住,仔细想来赵惊弦的手隐藏好好的,并不曾叫这人瞧见了什么,能将他这来龙去脉说得这么清楚只怕是自己,又或许是那个戚门主,这样时间、地界、人物都对得上号应该是不错了。
苏弑一犹豫,那秦知礼已经走回山洞,她匆忙跟上去,见他要挪动赵惊弦登时就要急红了眼,她挡在赵惊弦跟前将那破月刀亮出来,说道:“且再等等”。
秦知礼脸上已经是青筋乱跳,于是耐着性子说道:“今日的药效已经起了,现下他再无大碍,醒来也就是一日的光景,性命无忧就得赶紧上路了,他全全乎乎到了戚独行的山谷,我杏子林中的全家人才算是保住了性命”。
他见苏弑十分固执,因此自己无奈却动不成赵惊弦,于是恼羞成怒将火堆一下子踹开,那火星子在墙上仿佛是开了花,哔哔啵啵炸开一片火红,他沉痛吼道:“苏弑!苏弑!”一双眼睛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