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全都不是了!
苏弑心中想起那全部的过去,那曾经五彩纷呈的回忆一下子如同是开了闸的洪水将自己恶狠狠扑倒肆虐,叫她现下遍体鳞伤的身躯更加体会到何为刻骨铭心的疼痛与无奈!
那个曾经差点毁了自己一生的男人,那个救了自己爱了自己抛弃了自己现下又回来说要替自己死的男人,她自己都有几分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到底图的是什么?
这股子陌生疏离之中夹杂着无数怨恨与痛苦,可是江朗亭跪下来在她身边,扶起阿施满是鲜血的肩头,一双手搭上去的时候她疼得哼了一声,江朗亭心中一惊。
见她仍旧是固执着不肯瞧自己,江朗亭只以为是阿施尚且不肯原谅,于是话音之中乃是一如既往的都是清清静静但此番带了一股子似水柔情,他低声问道:“施儿,我……”
话都没说完,谁料想阿施已经伏在地上对着江朗亭叩了一个大头,眼中蓄满了泪水,哭着求道:“师父,你救救他!我求求你!”
救救他?
呵。江朗亭不用问都晓得这一回说的乃是那个断了半条命的赵惊弦!
赵惊弦!对!那个——在阿施屁股后头阴魂不散的桃花公子赵惊弦!
见状,江朗亭心中也是一震,心头那凄凄凉凉如同是隆冬时节随处可见的白色大雾一样浓厚得厉害,密密实实挡在自己眼前,叫他一下子瞧不见这世上任何一样东西。
江朗亭心中涌上来那样多的悲凉与不安,最后干脆都化作上下滚动的喉结,可是偏生还一个字也不曾说出口、
玉面毒蛛吞下两口唾沫,那扶在徒儿肩膀上的大手一下子僵硬了——她,她对那个赵惊弦居然如此上心?
江朗亭鼓起勇气,用莫大的勇气盯着这个朝思暮想的姑娘,他当然知道徒儿已经恨上了自己,可他如今一句话都没说完更别说做什么解释,一个问候刚刚出口就被这姑娘狠心地一口打断只求自己救一个男人。
天爷!这都算是什么戏本子?只把人的心肝往油锅里头扔!
江朗亭又鼓起勇气,问道:“施儿,我,我……”接着便见他的施儿已经朝着自己跪下了,苏弑浑身是伤眼中含泪,声音沙哑又绝望乃是:“师父,我求求你……”
江朗亭想抚摸她的头发,终究是把手伸出去又收回来,低声道:“天冷,地上凉,你先起来。”
可苏弑则是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呜呜咽咽如同是丧了生母的小猫儿,她哭叫着:“他不行了!”她摇着脑袋:“师父,我这辈子欠你太多,现下只求你一件事。”
苏弑抓着江朗亭的裤脚凄凄哀哀瞧着他,真心实意恳求道:“我什么都不敢要了!什么也都不要了!只求你,只求你,救救他,”她泣不成声,那声音里头乃是含着无数绝望,纤细的小手正抓着他的衣裳,泪水在瘦削的脸上冲出了一道道溪流,浑似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猫崽子来求他一点好心。
江朗亭瞧着她,心中一块块、一片片简直是被割了下来被无数野狗连撕带咬,他连叹气都觉得十分费力。
太阳要下山了,四周翻滚着寒气,山上的风相比较其地方也更猛烈,吹起江朗亭那月白色的长袍如同是一张白纸裁剪出来的大白蛾子,灰惨惨的没有一丁点鲜亮颜色,一派都是死气沉沉、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那眉梢眼角之中更加是无底洞一样的苍凉与忧愁。对,苍凉,苍凉得叫人觉得这只白蛾子根本就没了活气儿连同那扑向火焰的力气都没有了。
听着苏弑那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喊叫,江朗亭终于说道:“施儿,真要算起来,你平生只求过我三件事。头一件,是六年前邕州后水镇荒野上求我救你一命;第二件则是求我带你走收你为徒”,阿施盯着他,只见江朗亭对着自己浅浅一笑:“第三回么,便是朔北城求我深夜验尸,还赵惊弦一个清白;现下这是第四回,又是在此地求我治他。”
江朗亭那笑容简直是花朵儿一样在凋零:“施儿,桩桩件件算起来——你求我四回,两回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另外两回,却是为了他的性命。”
他弯下腰瞧着苏弑:“我一直以为,你是一副冷面冷心的模样。如今瞧来——是我自己狂妄了。你哪里就是那样冷心肠?分明是对人不对事,我觉得你冷,左不过是因为你想暖着的并不是我,如今倒好,哪怕是敷衍一番竟都不能够了。”
这话不公正!
苏弑到底曾经真心爱过他,可现下哪里是那种计较你不好还是我不好、你爱的多还是我爱的少的时候?
苏弑只知道:师父若是再不出手,那么赵惊弦铁定是没命了!
她摇摇头:“是,师父说的是。往日里都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好。”她又跪上去抓着师父的手说道:“师父,我试过了——我治不好他。你来吧,我知道你医术好,救他一命并不算难。”
苏弑冰凉的小手抓着江朗亭说道:“师父,你救救他,也只当再帮我最后一回,求你了!”
她无奈又可怜,十分无助祈求师父的怜悯,可江朗亭瞧着跪在地上的她再瞧瞧那个快要去阴曹地府报道的赵惊弦脸上十分阴郁。
对这个短命的情敌,心中没有一丁点幸灾乐祸或者守的云开,而是瞧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那些险些成了自己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