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阮阮冷声道:“原来这山谷中的主人已经是苏姐姐了,我居然还要给她报备。只是,”又一笑:“我替她照料你这样长时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哥哥,你说,她因此会不会留着我?”
江朗亭终于转身过来面对她,无神的双眼微微一眨:“你为何非要留在这儿?花花世界这样大,你看见的还很少,以后看多了就知道:这琅琊谷原本也算不得什么。”
“既然外头这样好——大哥哥为何与苏姐姐都不出去了呢?”
“我得了个她,她得了个我”,江朗亭浓密的睫毛轻轻眨着,声音却是悠长:“朱姑娘,终有一****会明白:世上有这样多好东西,这样多有趣的人,但也只会遇见一个叫你怦然心动的。得了这个人,那么世上的人如何更有意思与自己都再无瓜葛,因为——她就是你的三千世界。
朱阮阮听他这样深情,脱口就想说出:我的三千世界有你!
可她还是忍了下来,只是笑道:“我就是乐意,千金难买我乐意。对了”,她伏着江朗亭的肩膀问道:“唉,那个苏姐姐会不会叫我留下来啊?”
江朗亭根本不想这个问题,再一想到施儿那清冷的眉眼便摇摇头。
朱阮阮干脆靠着她的脊背坐下来:“大哥哥,那,你呢?”
江朗亭不料被她依靠干脆直刷刷往后退,朱阮阮见状心中是真的疼,但几乎要笑出了眼泪:“坐那么远做什么?”她凑上去把碗递给他:“大哥哥,下床来喝酒吧。”
江朗亭不接,朱阮阮便抱着酒坛子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说话:“苏姐姐是个怎样的人?我瞧不懂她。”
江朗亭原本不想跟外人说那么多,一边接了酒水一边回想着施儿的情形说道:“她是个好女人,天底下最最好的女人。”
朱阮阮闻言心中酸疼,只是歪着脑袋对着江朗亭傻笑,反正这个男人也瞧不见,自己如何痴傻也不在乎,说道:“哦?大哥哥仿佛是见过不少个女人,这么肯定苏姐姐就是最好的那个?”
江朗亭饮了酒,说道:“我不曾见几个旁人,也不用比较”,他骄傲地仰起脑袋对着外头窗户上的月亮微微点头:“我的施儿每一根头丝儿都是最好的,谁也不能跟她比”。
朱阮阮一抹眼泪,喃喃道:“那么大哥哥,你是打算跟她好好过一辈子了?”
江朗亭说道:“那是当然。不跟她,难道还能跟谁?”
“那,她是个心宽的么?能容人么?”
“什么意思?”江朗亭见这丫头从头到尾都在质疑施儿心中便有些怨愤,不想再搭理。
朱阮阮笑道:“算了,没什么”。
她喝了几碗酒就有些醉了,于是那嫩白的藕臂在江朗亭眼前挥舞着说道:“你是真的瞧不见了吧。”她凑上去江朗亭的脸前,俏丽的鼻尖几乎就贴在江朗亭的鼻尖上,只是喃喃自语,拿指头轻轻隔空勾画江朗亭的五官轮廓,乃是说道:“你长得真好看!眉毛也好看!鼻子也好看!嘴巴也好看!眼睛也好看!可是”,她丰润的红唇几乎要落在他脸颊上逼得江朗亭往后一闪,朱阮阮笑道:“你瞧不见了。一辈子就这样了是吗?一辈子都这样了不成?”
江朗亭原本因为这眼睛心中就存了几分忐忑,不知怎么跟施儿交代,更不知如何面对她,现下见这丫头头一个提了出来心中也是一震:“我也不知”。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双眼睛还能不能使唤,还有这密经练了六成锁魂咒我能不能就此侥幸饶过都未可知。”
朱阮阮见他十分伤心,脸上黯然于是心中也是疼得厉害,跌跌撞撞扑过去江朗亭的脚边,一双手搁在他的腿上,眼神迷离盯着这个朝思暮想的男人,江朗亭推她也推不开,于是由着她酒疯,只听和丫头柔声问道:“大哥哥,跟我说说,你在愁什么呀?”
江朗亭许是也喝了不少酒所以话也尤其得多,于是说道:“我都这样了,施儿可怎么办?”
朱阮阮闻言蹭地一下子坐起来,厉声道:“你怕她嫌弃?”
“倒不是”。江朗亭悲凉说道:“我只是怕拖累她。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这瞧不见,只怕也活不长,若是这样,施儿可怎么办?”
朱阮阮一听妒火中烧,于是道:“大哥哥,阮阮年岁不大,经事不多,可是也知道:苏姐姐若是真心爱你,这点子算什么?情分里头人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两人愿意长相厮守,一辈子长也好短也好,只要两个人一起,怎样都是一辈子,老天要收了谁,只要你与苏姐姐守着过了这样长时光也该知足”。
朱阮阮朗声道:“我只要是真心爱一个人,哪里会管他何时生、何时老、何时病、何时死,长得是什么模样?爱的总归是这个人罢了。若是为了一辈子有人相伴,排遣寂寞,何不换一个长命百岁的?只管守着个千年王八万年龟过日子去吧。再说,”朱阮阮仿佛真是喝多了,她虽有醉意但语气十分决绝,乃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我,夫君去了自己也只管追随他身后,碧落黄泉,此生不渝!”
这个才十四岁的小丫头嘴里说出来的话居然要惊呆了江朗亭,他不曾想这丫头有这样刚烈的心性,只晓得为她以后的夫君感叹。
他与苏施都是极其平凡的人,虽有十分勇气,但混不似朱阮阮这样刚毅洒脱。
若是江朗亭那会儿便晓得这小丫头口中所说的夫君正是自己,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