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元自诩满腹经纶,奈何此时的他只能盯着自己的脚看。
这杜老爷出的都是什么奇怪的题,姑母不是说这杜老爷也是个读书人,还是走的仕途,怎么尽问些书本不曾讲到的东西。
杜老爷的面色也不太好看,这就是周家说的才子?呸,简直污了读书人这个名声。看起来人模狗样,没想到却是草包一个。
炎炎夏日,刘季元早已汗流浃背,只不过他也分不清这汗是因为天热,还是因为着急。他支支吾吾道:“杜老爷,这个问题,我不曾在书上看到过,所以……”
杜老爷冷哼一声:“你可曾过了乡试?”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当初在周家那个周老太太也问,到这还问。刘季元有点不耐烦,但还是张开了口,他打算把在周家那些说辞再拿来用用。
可才说一句,杜老爷已经喊停了。
现在的杜老爷比刚才更怒了几分,额头甚至隐隐有青筋暴起了。这种人,周家也好意思拿来和曾经的自己做比,这是赤luo裸的嘲讽。
“你的忙我帮不了,你走吧。”对着一个这样的人,杜老爷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瞥了一眼刘季元身上的衣服,这衣服只怕也是杜紫弋给他找的府里谁的,还是崭新的衣料,看的杜老爷有点心疼。
“岳父,我不能就这样走,大娘子和我有婚约,我……”
一见杜老爷要赶人,刘季元也顾不得什么,张口就喊岳父。
“谁是你岳父,胡乱攀什么亲!”杜老爷怒不可遏道:“我的女儿还未出阁,你就要坏她们名声!”
这一喊也把刘季元喊懵了,他大声嚷嚷:“岳父,你怎么可以不讲信用,姑母说了,让你把大娘子嫁给我。”
好你个周家。想插手杜妍婚事不算,还找了这么个东西,诚心想恶心自己。杜老爷阴沉着脸,让府中的家丁把刘季元赶了出去。
对这种人。根本用不着客气。
被赶出去的刘季元对着重新紧闭的大门啐了口吐沫,他不敢再闹,要是闹的话定会被家丁又打一顿。
可就此作罢他也不甘心,他可是从苏州费尽心思想到京城出人头地的。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杜府的门又开了。
走出来一个丫鬟。他仔细一瞧,是刚才带他去洗漱的那个。
丫鬟四下看了眼,见没有人才走到他面前,递过来一个荷包,小声道:“刘郎君,我家娘子知道你受苦了。这钱你先拿着,娘子说,老爷现在正在气头上,你拿着钱先在京城安顿下来,至于婚事。要看你的诚意了。”
刘季元接了荷包,却不明白这诚意该如何体现。
丫鬟凑到他耳边,悄声道:“三人市虎。”说完就直起了身子,朝刘季元眨眨眼便跑回了杜府,大门再次关上。
“三人市虎?”刘季元不解的重复了一遍,这和诚意有什么关系。
他拿着荷包,将银两全部倒在掌心,一些碎银子,不多。这个钱够不够自己去赌坊翻本的?他思量着走了几步。
“三人市虎?”这娘子到底什么意思,他又回头望了望杜府。
三个人说集市上有老虎。众人就信了。刘季元皱着眉,片刻后终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赌坊之中鱼龙混杂,最是容易传播些所谓的消息。
京中很快起了流言。杜家大娘子要嫁给一个穷秀才。
“真是混账!”杜老爷在屋里大发雷霆,虽然没人明面上和他提起,但同僚那取笑的眼神却着实让人受不了。
袁氏端了一盏茶过来:“老爷消消气,那穷秀才怎么就盯上了妍娘。”
杜老爷接过茶盏,闻言又重重放下:“还能怎样,那周家也不知道安的是什么心。”
“唉。”袁氏摇摇头:“到底是外祖家。怎么会如此狠心。别是妍娘做了什么事,让他们不得不出此下策吧。”
说到最后,袁氏几乎是在喃喃自语了。
但杜老爷却听了进去。
那周家老太太一向喜欢杜妍,怎么会替她挑这么个人。难不成……
“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子。”杜老爷气的不行,这流言一起,日后杜妍还能嫁给谁。本来就是个瞎子,现在更是个不值钱的货。
“老爷,我就随便说说,你不要往心里去啊。”袁氏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补救道,“妍娘是个好孩子,她心里自有主张的。”
这不说还好,说了杜老爷连文人的斯文都没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有主张?那叫寡廉鲜耻!这幸亏和徐家的婚事换成了紫弋,要不然,我看人徐家都可以正大光明的退婚了。”
徐家其实也正有此意。
徐夫人眼睛亮亮的道:“老爷,我们完全可以退婚。有个声名狼藉的姐姐,那杜二娘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徐老爷闭上眼,沉思了片刻:“你也是那市井小人不成,因为一点市井流言闹着要去退婚,只会让别人耻笑。”
“可是……”徐夫人还是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道徐老爷说的在理,只好咕哝了两句不再出声。
这种流言蜚语其实在大多数人耳中就是一个笑话,听听作罢,没有多少人会真的当真。
不过,这次的流言却有人真的上了心,还不止一个。
“杜家大娘子嫁给穷秀才?”叶少卿嗤鼻,“这种鬼话你也会信?”
徐三郎摸摸鼻子,他原本是不会理会这种事的。只是事关他的“前未婚妻”,难免有种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