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朱佑樘为躲张均枼问话,竟佯装困乏,缓缓闭上眼去,张均枼岂会相信,起先是唤了声,见他不应,又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见他仍没有反应,张均枼当即狠下心。捏起他的脸颊反手打了个弯,硬生生揪了一把,疼得朱佑樘转瞬间便清醒过来,连连嗔怪。只道:“你下手怎么这么狠!”
朱佑樘睁眼见张均枼满含笑意的望着他,脸颊上微微泛着红晕,朱唇轻启,半张半合,胸中顿时像是燃了一把火。只觉得血脉喷张,抑不住的炙热感随之而来。他抬臂环在张均枼身上,迅速翻了个身两手撑着床榻,整个身子笔直的竖在张均枼身前。
张均枼望着他,笑意绵绵,只道:“陛下脸颊还疼么?”
“朕吃了痛,枼儿也得吃痛!”
朱佑樘言罢不容张均枼答话,身子一软,便将张均枼完全覆住。
那龙凤床上,百子帐中。独见两只身影缱绻依偎在一起,说不尽的旖旎,羡煞了旁人。
翌日张均枼醒来时,朱佑樘已不在身边,南絮亦不在,清晨候在东暖阁外等她起身的,只有眉黛。
为张均枼梳妆,也是眉黛。
想这眉黛自到坤宁宫伺候张均枼起,还是头一回服侍张均枼起身,更是头一回伺候张均枼梳妆。
因这是头一回。眉黛总难免有些许紧张,加之手生,稍不小心,便扯断了张均枼的头发。
张均枼端坐在妆台前。忽觉得疼痛,便禁不住“嘶”了一声,眉黛见状不免心惊胆战,连忙松了手,伏地跪拜,垂首求饶。只道:“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娘娘……”
听言张均枼回首瞧着她,竟忍不住轻叹一声,淡淡道:“你起来吧。”
眉黛颤着身子站起身,走至张均枼身上正想继续为她绾髻,张均枼在镜中见她如此,当即冷下脸,微微愠怒,斥道:“去把手洗了。”
“呃,”眉黛心不在焉的,这下回过神来,急忙收回手,应了声“是”便跑了出去。
张均枼回首望着眉黛跑出去,心下不禁又是惋惜,眉黛一向木讷,做事总毛手毛脚的,根本毫无利用价值,若说她平日的用处,那大概便是跑腿与传话了。
她若能像南絮那般聪慧,即便不勤快,那张均枼心里头也是欢喜的,偏偏这眉黛又是一身的懒骨头。如今张均枼倒不求她能像南絮一般,哪怕是如同瑾瑜,一点就通,那也是好的。
想不到除了南絮,她身边竟没有可用之人了!
也不知陛下何时才能将南絮放出来……
前些日子,朱佑樘因收到樊山王朱见澋检举荆王朱见潚的密报,当庭震怒,是以立即派遣司礼监秉笔太监萧敬和刑部右侍郎戴珊,连同锦衣卫指挥同知孙瓒前去蕲州暗查朱见潚。那萧敬一行三人奉旨即刻前去蕲州,至蕲州时会同湖广镇守太监刘雅、湖广巡抚右副都御使谢绶、湖广巡按监察御史汪宗器、湖广右布政使王范等人,以办理其他公务为由,密查暗访了好些日子,终才查出了由头。
几日前萧敬因已掌握了朱见潚的诸多罪证,是以命随从快马加鞭传书回宫,那时寿宁侯张峦方才过世,朱佑樘因急着出宫悼念,未曾多加理会,匆忙之间单只是派御马监白俊,以及驸马都尉蔡震,前去复审,又吩咐牟斌调遣手下的锦衣卫带一队人马前去蕲州将朱见潚捉拿归案。
今日朱见潚已被押送回宫,连带着荆王府护卫军官沈濂、彭浩、余涛,风水先生罗启儒,相面先生毛刚,戏子周鑑,以及侍卫陈胜,共计几百余人,统统被一网打尽。
因这朱见潚是皇亲贵胄,他若犯了事,需得朱佑樘亲审,是以朱佑樘亲临文华门,这消息起先传入乾清宫时,兴王朱祐杬也在,朱佑樘要他同去听审,他却道府中有事,借故不去。
朱佑樘到文华门时,朱见潚并未行礼,朱佑樘见他跪在地上,便未追究,却见朱见潚四下扫了眼,似乎是要寻什么人,只因未能寻到要见的人,便低下头去。
一同听审的李东阳拱手道:“陛下,荆王违背祖训,自绝于皇族宗亲,违反道德人伦,难容于天地之间,证据确凿……”
“别审了,”朱见潚打断李东阳的话,毫不在乎的说道:“都是一家人,审什么呀,我认罪就是了。”
说着,朱见潚便伸出手来在那状纸上摁了个手印,而后平举双臂,吊儿郎当道:“带我下狱吧。”
朱佑樘紧拧着眉心,面色阴沉,冷冷道:“朱见潚违悖祖训,灭绝天理,戕害骨肉,渎乱人伦,得罪于天地。诸王议其罪大恶极,当置于法。今亲王、文武大臣及科道官又交章劾奏,法当处死,但念其亲,不忍加刑,从轻曲宥,削王爵降为庶人,锢之西内,其辅导官员阿顺逢迎,致王犯罪,俱罢黜之。”
说罢朱佑樘便拂袖而去,说来他到底还是太过仁慈,只念及骨肉亲情,便仅是将这朱见潚降为庶人。
可这还仅是一个开始,朱见潚等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罪人!
“娘娘,今日荆王伏法,被陛下废为庶人了。”
“荆王伏法,那樊良也该回来了吧,”张均枼淡淡道:“樊良回来,本宫要怎么跟他解释瑾瑜的死。”
“娘娘,”眉黛却道:“南絮姑姑已经下狱了,还愁不好解释么。”
张均枼听言侧目剜了眼眉黛,道:“你果真觉得南絮是凶手?”
眉黛不免惊诧,怔怔不语,张均枼冷笑一声,道:“说你是蠢货丝毫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