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何鼎手持金瓜鞭笞张鹤龄醉酒戴帝冠,他虽有理有据,却总归是要进宫将此事禀告给朱祐樘的,毕竟张鹤龄并非寻常之辈,倘若不及时禀明此事,那殴打皇亲国戚,于他一个司礼监的内监而言,也同样是诛九族的大罪b>
姑且不论此事的后果,就是以金瓜打了普通的一个奸佞之人,他也得上报朝廷。
他何鼎一向看不惯张鹤龄的所作所为,自听闻张鹤龄时常出入内宫,且暗自玷污宫中都人一事之后,他便一直暗暗打量,日后定要找个机会将这张鹤龄惩治一番。好巧不巧,昨日朱祐樘亲自于宫后苑设家宴,邀张家兄妹四人前来吃酒,那张鹤龄趁着朱祐樘离席,擅自戴上帝冠,这便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想这私戴帝冠,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昨夜他亲眼望见张鹤龄拿起帝冠,心知肚明他定要戴上,而未及时上前阻止,就是想等他将那帝冠戴上,好治他大不敬之罪,想他当时若是及时阻止张鹤龄,那便只能言他失礼,而非大不敬。
而张家的兄弟失礼于人前,这在朱祐樘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想他昨夜原本想立即将此事禀报朱祐樘,奈何朱祐樘已回坤宁宫歇息,他也不好前去叨扰,加之他打伤张鹤龄,若当时便被张均枼知道,那他定然也免不了一死。是以今日待朱祐樘下了早朝,他便急急忙忙赶去了乾清宫。
可他就是再快,那也快不过张鹤龄!
想他张鹤龄身为寿宁侯,又是皇后张均枼的嫡亲弟弟,性子一向乖张跋扈。就是朝中大员动了他一根手指头,他也势必要闹个不停,何况如今对他动手的仅仅只是司礼监的一个小内监,那他定然闹翻了天。
且不说如此,昨夜那何鼎持金瓜将他打得头破血流,并非小伤而已,那何鼎一声不吭。将他偷袭。且打完了便拍拍屁股走人,仅是留下一句他也没听得清楚的话。想那时四下无人,他倒在地上。并无人瞧见,原本听天由命,倘若不是值夜的侍卫至此巡查,及时将他送往承德郎太医院救治。那他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如此想来,他又岂能轻饶了那何鼎!
张鹤龄因朱祐樘尚在早朝的缘故。便直接去了坤宁宫,哪知他去得早,那时张均枼尚在歇息,他本想吩咐南絮将她唤醒。可转念一想,他昨夜是因醉酒戴帝冠,方才挨了打。若是今日再扰了张均枼歇息,她那一肚子怨气。只怕又得骂他一阵子。
他没得法子,便只好嘱咐南絮待到张均枼醒来之时,再转告于他,待他至乾清宫之时,朱祐樘方才下朝回来。
张家兄妹几人若要进乾清宫,向来是无需等待通传的。张鹤龄进了殿,朱祐樘本不知道,只在埋头批阅奏本,还是张瑜见了他,而后低声提醒道:“陛下,寿宁侯来了。”
朱祐樘听言方才抬起头,而后便望见了张鹤龄头上裹着纱布,摆着张苦瓜脸,朝他走来。
他见他这副模样,自然是惊诧不已,怔怔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叫谁打了?莫不又是你阿姐?可是你扰了她的早觉?”
张鹤龄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是至书案前不远处“噗通”一声重重的跪下,哭道:“姐夫,我有罪。”
朱祐樘尚且不知昨夜之事,听闻他如此说,怕他又在外头惹出了什么灾祸,便愣着问道:“你何罪之有?”
张鹤龄抹了把眼泪,而后抬起头,言道:“我昨夜喝多了酒,见你离席时将帝冠搁置,一时糊涂,戴了你的帝冠……”
想来张鹤龄自己也知此事为大不敬,是以说着说着,便愈发没了底气,声音亦是愈发低。
再者,他也知此回虽是来告状的,却也不能直接表明心意,倘若不事先请罪,只怕要惹了朱祐樘的厌恶,就如几年前,他教唆妻弟放火烧了周家巷子一事,那时张均枼便教过他,若要告状,得先请罪。
朱祐樘听闻张鹤龄戴了他的帝冠,心中虽也有些不悦,却似乎并不想怪罪于他,仍问道:“那你头上这伤是哪儿来的?”
张鹤龄望见他的脸色,便作愈发愧疚的神情,又低下头去,而后道:“昨夜我已被阿姐训斥,我见她将帝冠拿走,那会儿席上宾客全部散去,我便也打算回府,哪知方才转身,便遭了金瓜重击……”
“金瓜?”
这张鹤龄每说上几句话,声音便是愈发细小,叫朱祐樘听得也不大清楚,他只听闻张鹤龄是遭了金瓜重击,便问道:“可曾见着,是何人持金瓜伤你?”
“是……是……”张鹤龄吞吞吐吐,叫朱祐樘看出,他分明知道是何人伤他,可他又故意如此掩饰,而并不直言是何人,是因他已料到何鼎待会儿必定会来此告状,因他昨夜亲耳听到何鼎伤他之后,曾说过,持金瓜鞭笞治罪,应当记上一功!
“是谁?”朱祐樘见他如此语塞,便有些许等不及,谁想张鹤龄却是抬头道:“我也不知是谁……”
朱祐樘一愣,道:“你不知?”
张鹤龄点头,应道:“嗯。”
朱祐樘果然觉得,张鹤龄定然知道是谁,他这便试探着询问道:“你可是不认得他?”
张鹤龄一时间也没有想到朱祐樘语出试探,直接道:“认识。”
他这便露了破绽,至说出口后方才察觉,朱祐樘这会儿也已明知,便问道:“是谁?”
张鹤龄见势也不再掩饰,却仍作不大情愿的模样,低头嘟嘟囔囔道:“何鼎。”
“何鼎……”朱祐樘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