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重峦,寒风凛冽。
张均枼初次上这兔儿山,此虽仅是一座小山,不想景色也是怡人。
“枼儿,”张静娴偏首,笑容清浅,问道:“你不随陛下回宫,到这儿来做什么,这天寒地冻,怪冷的。”
张均枼并未作答,也未与她相视,依旧远远俯视整个皇城,似乎自语,道:“想不到这兔儿山也有如此秀丽之景。”
“若做葬身之所,”张均枼侧首望着张静娴,唇角略微上扬,冷笑道:“便是死,也不为惋惜。”
张静娴闻言心下一惊,免不了惶恐,张均枼此话似乎暗藏深意,恐怕话里有话,她想至此暗暗回首扫视了四周,这里仅她们姊妹二人。
早知如此,她便该称病躲在府中,又何必来趟这趟浑水,只怪她一时昏了头,想到能随圣驾前往南郊祭天便欢天喜地的出了来。
都说伴君如伴虎,可伴着自己的堂妹,竟也如此,朝避猛虎,夕避长蛇,果真应当!
张静娴讪讪一笑,略是张皇,答道:“枼儿这是说什么胡话,什么死不死的,不是应避讳这些?”
“避讳什么?”张均枼笑得淡然,“这世上还有什么话,是堂姐也需得避讳的。”
听言张静娴默然,倒不是她有意如此,只是她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才能使得张均枼满意。
“堂姐这些年可曾寻过伯母的踪迹?”张均枼突然询问起林氏的事,叫张静娴颇是怔忡,她怔了怔,方才吞吞吐吐答:“没有。”
“哦?”张均枼稍有质疑,“可我听闻,伯母年前曾去往徐府投靠堂姐,只是堂姐不认,硬是将她给逐出去了?”
张静娴着实惊怕,沉住气道:“是有过这么一回事,可林氏当初已被逐出家门。她便不再是我的母亲,我自然不能认她。”
“堂姐果真心狠,”张均枼垂眸,望着悬崖下之景。毫不恐惧,反而是眼角略带轻笑,她道:“就像当初,待我那般。”
张静娴总算是明白了张均枼此回唤她到此的目的,可她位卑。山下不少都人内监侯着,她又岂敢轻易造次,便讪笑道:“枼儿还记恨着堂姐?”
“记恨!”张均枼丝毫未有迟疑,当即接了话,言道:“岂能不记恨,堂姐与伯母当初对我所做种种,我从未敢忘记,到如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枼儿,”张静娴看来像是服了软,似乎央求。只说道:“我当初是被猪油蒙了心,你可莫再记恨堂姐了。”
“猪油蒙了心?”张均枼冷噗,“真是笑话!”
张均枼侧首望着她,穷追不舍的追问道:“若伯母是猪油,那堂姐又是什么,猪狗不如的畜生吗?”
“我……”彼时张静娴面色苍白已无可掩饰,连忙问道:“枼儿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张均枼仍未作答,良久方才转过身,正对着张静娴,冷面凝着她。她那目光竟似寒潭冰冷,叫人顿生彻骨之意。
“十五年前在中隐山,阿姊被推下山崖时,堂姐也在吧!”
此话一出。张静娴便是怔怔,望着张均枼,哑口无言,瞠目结舌。
“堂姐害得枼儿好苦,”张均枼略略挪步,愈发靠近张静娴。彼时张静娴见势亦惊得连连后退,张均枼凄然道:“你我姐妹,你非但不帮我说话,反而说假话陷害我,叫父亲恨了我十五年,到如今依旧不肯与我和善!”
张静娴惶惶不已,眸中惊慌大显。
“你可知当年就因你那句话,害得金家没落,主母袖手旁观,我与母亲险些被逐出家门,若不是那时母亲怀着延龄,恐怕我们早已命断黄泉!”张均枼仍步步紧逼。
“我恨你!我恨张家的每一个人!”张均枼目露凶光,“我与母亲十年隐忍,为的只是一份安宁,可你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施压!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张均枼陡然抓起张静娴的双肩,两眼通红,似是要发疯一般,癫狂斥道:“你既已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灵姝选亲那日,你为什么要进宫!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眼前!”
话音未落,张静娴亦再忍不住如此,将张均枼一把推开,厉声道:“你以为我愿意如此!从小到大,你样样都比我好,处处都比我精,我作为张家的嫡长孙女,外人却都不欢喜我,他们只知张家有一个梦月入怀而生的张均枼,而不知我张静娴是何人!什么骑龙抱凤!什么后星转世!张均枼,你休要以为自己是什么贵女!你同你母亲一样,都是下贱东西!”
“凭什么谈哥哥视你如命,待我却如陌生人!凭什么主母送你进宫,而不是我!你已被选作太子妃,为什么还要同我抢谈哥哥!”张均枼忽然冷哼一声,道:“皇后又如何!还不是贱骨头一个!”
“你住口!”张均枼突然一声怒吼。
这会儿娉婷已躲在暗处观望多时,许久都不见有人过来,于是便心生杀意,正想冲过去时,却见一支锜自不远处飞向张均枼二人。
看清那锜的模样,她自是怔然,因那锜与她平日里使的是一模一样,难道是西厂的余党!
那锜所对直指张静娴,张静娴侧首瞧见,免不了受惊,于是急忙想要躲闪,却不想自己是站在悬崖边上,脚下一滑,禁不住头晕眼花,竟失足摔了下去。
张均枼稍稍前移,站在崖边垂眸望着,只见得张静娴死死拽着一束枯草,做此垂死挣扎。
“娘娘!”南絮忽然出现,自方才那支锜出现的方向疾步跑来,急忙询问道:“您没事吧?”
张均枼久久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