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被烟头烫到的时候,才想起来此刻在什么地方。
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烟灰,看到那扇门依旧紧闭。
其实,门后面的程子浔早就睁开了眼睛。
他揉着太阳穴,觉得有点头疼。大概是最近黎城的天气作怪,加上总是下着绵绵细雨,每次遇到这样的天气,他就忍不住想起父亲程远山。
小时候,父亲虽然还健在,但总是很忙,母亲自从嫁人就很少出入公开场合,总是在家里念经,也不怎么管他,他就跟着三叔出入各种高级会所。
就像外头传的,程家二公子喜欢香车美女,但是他依旧我行我素。
12岁的时候,他第一次读懂女人这个词。
三叔叫来的,都是极品。
他觉得要不是母亲经常在家里念经受了她熏陶,他就真的要堕落了。
一开始,他听着女人的娇声软语,心里念的,却是《心经》。
后来,在酒精的常年浸淫里,他开始变得健忘,变得记不清那些女孩的相貌。
他不停地告诫自己,身体可以堕落,心绝不可以。
直到15岁的生日,三叔神秘地对他说:“阿浔,你现在还小,不明白什么叫狡兔三窟,叔叔今天给你准备了份礼物,走,去见识一下。”
程子浔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对礼物一向兴致缺缺,“车还是美女啊?”
三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光是美女有什么意思……去了就知道,只要是男人,都喜欢。”
果然是去了才知道,果然是男人都会喜欢。
先前见识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半山腰的私人山庄里,一幢幢别墅错落有致,隐在郁郁葱葱的竹林。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成的,每一幢的风格不同,地中海、普罗旺斯、西班牙风格……但最吸引人的,不是房子,而是每一幢小别墅里,住着一个姑娘。
三叔搂着他小小的肩膀,笑容隐在黑暗里看不真切,只能听到他听似柔和的声音,“子浔啊,喜欢吗?这是三叔送你的后宫,麒麟山庄。以后你想来宠幸谁,就去谁那儿,在这里,你就是皇帝。”
树荫里撒下斑驳的日光,程子浔眯起眼睛看着离他最近的一幢小楼,这幢楼不同于其他,很特别,颇具江南风情。
说话间,有人打开了窗,是个眉目清秀的姑娘,穿着薄如蝉翼的红纱衣,一头长发只用一支钗松松绾着,她似乎没料到楼下有人,倚着窗台对他们抱歉地笑了笑。
当真是倾国倾城。
程子浔扫了眼四周,看到保镖们的眼直了。
从那以后,他喜欢上了这个后宫。不是喜欢这里的人,这些美女tuō_guāng了都一样,身材都是一样的火爆,他只是喜欢来这里的感觉,他每晚只翻一个牌子,只住一个地方,任山庄里其他楼宇彻夜灯火通明,他对周平感慨着,“古代帝王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啊……”
彼时的周平还没有如今沉稳,脸皮也没如今厚,支支吾吾地叮嘱他,“二哥,有些事情不能太过度,你要注意身体……”
程子浔恶趣味地说:“要不你也挑一个楼试试,我保证三叔不会发现。”
周平吓得一个礼拜没跟他说话。
从此君王不早朝,何况他又不需要早朝。
等程子浔的父亲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程远山看着这座足以消磨任何一个男人意志的山庄,一夜气白了好几根头发,他眼尾发红,颤着手指着自己的亲弟弟,“程彪,你是要毁掉我的儿子吗?!”
跪着的程彪低着头,哽着声音,“大哥,我也是疼阿浔啊。您平时那么忙,大嫂整日与经书为伴,我看阿浔在家里闷,就带他出来玩玩……”
“玩玩?玩也要有个度!你是我的亲弟弟,阿浔叫你一声三叔,可是你做的这些,真是……”有个想法在程远山的脑中一闪而过,他眼里划过一丝惊异,当场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
程彪从医院回来时,对一旁被勒令反省的程子浔说,“阿浔,别怕,大哥他只是有点古板,你别生他的气。现在的年轻人,玩得更疯的都有,这又不是嗑药,大哥真是太大惊小怪了……阿浔,你放心去玩,有什么事情叔叔给你担着!”
程子浔抬起头,看向面前露出关怀状的三叔,三叔遗传了程家良好的基因,加上保养得当,依然丰神俊朗,只是他突然觉得,此刻的三叔有点像塔罗牌里那张牌:恶魔。
那个恶魔有一个火把,能点燃所有人的yù_wàng,它虽然穷凶恶极,但是有动听的声音。而他的三叔,光有皮相,却没有内里。
几天后,程远山的病好了,接着,麒麟山庄被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烧了。
这场火来得诡异,去的也快,仿佛一场大风过境,来无影去无踪。
程子浔对这个山庄被毁觉得有点可惜,他砸吧着嘴跟周平开玩笑:“我总算体会到一次后宫起火的感觉了。”
他跟周平这么说的时候,周平手里弹着一枚硬币,含糊道,“冬天嘛,天干气躁的,走个火也是正常。”
程子浔想说走你个头,可是看了看他不停搓着的双手,眼神闪烁,于是没说话。
后来周平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他没听见。
奇怪的是,没有人在程家提起过这场火灾,父亲没有,三叔也没有,仿佛不过是程家二少爷的黄粱一梦。
有时候,程子浔觉得,如果当初父亲没有被他气得住院,如果当初周平没有偷偷烧掉这个山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