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一个头发披散的吐蕃商人正在说话,他身上没佩戴任何的饰品,衣服也很朴素,看着比贵族们顺眼多了。
吐蕃人人配刀,可只有有功的士兵以及那些官员,贵族们才能佩戴纹饰,商人属于平民,虽然军人和官员们离不开他们,却还是不会允许他们来抢夺专属于上等人的荣耀。
大概就是中原不许百姓穿丝绸的规矩差不多,都是标明阶层的手段,不然富贵二字何来?还不都是人为造出来的。
吐蕃商人正在总结这几个月来的收获,又弄到多少奴隶,收获多少牛羊马匹,还有就是金银细软等等。
这是隔一段时间就必然要举行一次的分赃大会,作为一方统领,囊聂玛本有着最终分配权,但少了谁的也不能少了吐蕃王族那一份。
他这里供奉的越多,他的位置便会越发牢固。
等到商人念叨完了坐下,囊聂玛本道了一声,“越来越少了,三个月,还比不上以前半个月的收获。”
几个商人有些沮丧,但他们也不怕囊聂玛本责怪,因为谁都清楚的知道,这么下去收获只会越来越少,前几年那样的收获显然是得到了神明的赐福。
而在吐蕃军中,他们这些商人还兼职有统计官的职务,用吐蕃人的话就是岸本之职,和中原户部官员的职能差不多,却无比的笼统。
军中有岸本,吐蕃王城也有岸本,吐蕃人自己说起,那就是王城中的是大岸本,地方上的和军中的都是小岸本。
从这里可以看的出来,他们虽然已经初步具备了一个文明的雏形,却还在初级阶段游荡,而且非常的闭塞。
一个吐蕃将领道:“玛本大人,我们应该去寻找其他一些猎物了,不然这个冬天过去,我们都会被召回王城去的。”
另外一个吐蕃将军接茬道:“是啊,那些新来的人巴不得想要替换我们,从这里我都能闻到他们贪婪的味道。”
有人起头,于是几个粗鲁的吐蕃将领立即便都声讨起了那些新来的人。
而他们口中所谓新来的人就是吐蕃王朗日轮赞这两年才册封的一些新贵族,这些新贵族以前都是南边一些部族的首领和贵族,因为战败的缘故成为了奴隶。
朗日轮赞有鉴于吐蕃的疆域在急速扩张,加上旧贵族们越发富有,也越发顽固,所以渐渐开始启用那些“卑微”的人,来牵制旧贵族。
这是吐蕃国内的政治斗争,并没有太多精彩的地方,就像现在吐蕃军中的这些将领们,大声嚷嚷着新来的家伙是多么的无耻和贪婪,丝毫也不顾及这些废话是不是会传回到王城去。
屋中一下热闹了起来,粗鲁的咒骂声充斥其间,可见这些人的愤怒,因为以往的奴隶爬到了他们的头上,让他们这些以前跟其他部落,城邦作战的勇士情何以堪?
此事在近几年是困扰着吐蕃人的头等大事,矛盾已经激化到了一定的程度,旧贵族的反抗非常激烈。
新贵族们呢,他们其实也不见得对朗日轮赞的恩惠有多在乎,更加谈不上忠心。
因为在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里,部落和部落之间,城邦和城邦之间,已经种下了太多的仇恨,当他们被统一到一个旗帜之下的时候,各种问题便纷涌而至。
如果再拿中原来比较一番的话,那就是前秦和前隋两个朝代,他们都结束了诸侯割据的局面,形成了大一统的王朝。
可诸侯割据遗留下来的问题并没有得到根除,前秦面对的是六国遗民,前隋对着的则是北齐,南陈,南梁的旧人。
而这两个朝代都是二世而亡,其实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无法将人心统合起来,嗯,两个败家子也很重要。
再次重申,杨广独一无二。
如今吐蕃内部就和秦隋相仿,而且朗日轮赞直接点燃了导火索,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尤其是吐蕃军中的声音越发杂乱,代表着人心已经动摇。
即便是囊聂玛本本人,此时也一言不发,任由部下们发泄着心中的怒火,显然是很赞同他们的说法。
囊聂玛本出身香雄部,大致上算是吐蕃的外戚部族,曾和悉勃野部(吐蕃主部)进行过联姻。
囊聂玛本少年时曾随父亲一道和朗日玛本在逻些城的寺院中修行过一段时间,一同钻研医术,天文等学问,他的父亲与朗日轮赞情同兄弟,后来父子两人更是帮助朗日轮赞统一了吐蕃诸部。
连这样的人都不赞同朗日轮赞的作为,可想而知现在吐蕃内部的政治局面有多危险了。
……………………
“好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处?齐勒布正在准备去山那边……没什么比夺取更多的奴隶和财富更能体现你们的功绩。
王的目光正在看着我们,只会咒骂的人是得不到王的恩赐的,回去之后都准备一下吧,明年我会带你们去山那边放牧,听说那里的人很富有,我很期待……他们不要像高地上的人一样,在见到我们的时候只会掉头逃窜。
那样的话,我们还得去追赶他们……”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他们确实也很憧憬山那边是不是有吐谷浑,羌人奴隶所说的满是财富,丝毫也没想到过失败会怎么样。
因为他们在与吐谷浑,氐人,羌人的作战中变得越来越自信,上千年的封闭岁月,他们很少能接触到外来的民族和文明。
他们南边的大山以及北边的荒原,大河,以及山峦也限制住了他们的脚步,如今一旦冲出来,感觉到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