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节想起了那恐怖的沙暴,在那样的天地伟力面前,再勇猛无畏的人想要活下来也只能凭运气。
敦煌再往西去,才是西域,来回一趟就是一年多,回来之后感觉满肚皮里都是沙子,程知节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那鬼地方了。
见还有的选,程大胡子开始拼命的挣扎了起来。
“至尊,是不是……能再换个地方,俺听说突厥王庭的使者也在这里,您看俺去草原成不?”
他都不奢望能留在长安了,反正这两年都没好好歇过脚,皇帝更是铁了心想把他往边远的地方发配,突厥王庭虽然也远了些,可毕竟要比西域强上许多。
李破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调戏了一下程知节,好让他有点心理准备,毕竟是当年旧人嘛……
这会火候差不多了,李破就变了脸色,笑容灿烂了起来,“你当朕在跟你说笑不成?去哪让你自己来选?”
看着他的笑容,程知节后背凉了凉,胡子好像一下疼了起来,委屈的眨巴着眼睛道:“至尊有命,末将怎敢不从?就是歇了才半个月,您总得让俺缓缓吧?”
李破笑容淡了下来,“其实朕也是为你好,你想想你在河南,山东都做过些什么,如今长安城中河南人不少吧?山东人也多。
你在千牛备身府中躲着,可能还好些,如今建牙开府,晋了东平县公,可就比以前显眼多了。
当年你们帮着王世充把洛阳闹的乌烟瘴气,抄了多少人的家?砍下多少人头?又让多少人妻离子散?
你当人家都忘了吗?朕这两年派你出去东奔西走,难道就是因为当年你在辽东归来之时离我而去?
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朕哪会那么小肚鸡肠?”
程大胡子愣住,他可不好糊弄,脸上先就摆出了感激的神色,如果不是眼泪太少,他都能挤出些来。
心里则在仔细琢磨着这话的味道,确实想起了当年在洛阳时的所作所为,他和秦琼,单雄信等瓦岗旧人可没少在洛阳造了孽,到底主动或者被动的杀了多少人,连他自己都不很清楚了。
上面要防着王世充翻脸,中间要提防秦琼,单雄信等兄弟反目,还要跟洛阳的门阀世族中人勾心斗角,下面呢,还要防着部下们作乱,把自己杀了另投他人。
那会的人都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和秦琼等人几次密议,都想冲进宫里把王世充杀了自己等人来做主,你想想那会的洛阳有多乱?
大家都是妻妾成群,看着风光无比,其实没谁信得过,妻妾都是抢来的,睡觉时都得睁着一只眼睛,像他程大胡子就从不曾让任何一个女人睡在自己身边过,怕的就是睡着了被人给杀了。
这两年一直奔波在外,加上心大无比,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山东人有恨他的人吗?那必须有啊,他们这些人投了李密,围死了张须陀,张须陀的部下大多都是山东人。
若非他让罗士信揍了几回,事情又过去多年,他和罗士信又是旧交,头一个想要宰了他的就是罗士信。
除了罗士信,张进等人对他一直不冷不热,丝毫没有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事情发生,估计就是记着张须陀的仇呢。
河南人那就更不用说了,后来人把瓦岗匪给洗白了,可从本质上来说他们并非义军,而是从地方土匪转变成了反贼而已。
瓦岗匪打家劫舍,本来就把东郡等地祸害的不轻,等他们成了规模,更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身上欠下的血债多的是。
这些人当中很多都死于刺杀,就是为满身血债所累,仇人太多了……
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糟烂事,程知节的脸色渐渐白了起来,亏心事做的多了,都是这个模样,倒也不奇怪。
只不过程知节是标准的乱世中人,不太在乎这些,想让他后悔一下,估计老天爷来了都不成,天生的乱世魔王,心硬如铁,正常人的价值观套用不到老程的身上。
他现在怕的是有人跟他秋后算账,河南世阀被他们杀了不少人,就算明面上不来跟他为难,派个刺客什么的还不轻轻松松?
大意了啊,程大胡子在心里嘟囔了一句,你听听,哪有丝毫悔意?
颇有点大丈夫在世,身下若不是尸骸满地,哪配称得上一声豪杰的意思,而这就是从河南乱局中走出来的人物。
各个满身血色,狼心狗肺。
不过这会他就觉着李破说的话有些道理了,一番维护之心不管真假,反正……比李密,王世充说的要动听的多。
李破还在加着码,因为这次他要程知节去办的事情和之前大不相同,必须安抚一下,不然这厮畏难之下半路上溜了,岂不坏了大事?
“你没去洛阳看过吧?朕听人奏报,洛阳已如空城,说是惨绝人寰也不为过,死的人太多了,人们不能出城之下,有的吃起了两脚羊,有的则把人就葬在了家中。
朕劝你这辈子也离着那里远些,恨不能食尔等骨肉者,比比皆是,王世充已死,剩下的还有几个?
朕不想你被人给杀了,还想让你过的好些,自然要立下殊功才成,朕的一番维护之心你不能体会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挑三拣四,你说朕要是斩下你的头颅送去河南转一圈,是不是大家都会拍手称快呢?”
程知节身子晃悠了一下,顺手摸了摸脖子,还好头颅比较稳当,心里则想着,这是要跟河南降人秋后算账了吗?俺老程可要聪明些……
为性命着想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