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杨恭仁,李碧立即转了出来。
现在能让她生出兴趣在后面听一听的事情已经不多,可弘农杨氏嫡长子的到来,却还是引起了她的关注。
“恭喜夫君,得一杨恭仁,胜似千军万马矣……”
嘴上抹了蜜,显然也知道自己这种偷听的行为很为丈夫所不喜,以前也就罢了,可现在人家就要称王的人了呢,脾气渐长之下,就不准她来偷听了。
李破却是见怪不怪,一边示意她坐下,一边似笑非笑的问道:“何以见得?”
李碧先凑过来给他斟满酒杯,这才就近坐下,笑道:“夫君又来考我,弘农杨氏乃关中名门,今日来投,言辞恳切,其意甚诚,得此一人,开关西之门路,大有益之将来,宁不喜乎?”
李破举杯,“竟然还有这样的好处,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多谢夫人提点,来,我敬夫人一杯。”
李碧眉毛一竖,笑容立马没了踪影,变脸之快,实是叹为观止,可更快的还在后面,人家转眼间又笑了起来,“夫君惯会作怪,妾身可是在说正事儿呢。”
李破当即脑袋麻了麻,算你狠,妾身这样的词儿从你嘴里冒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好了,我也很欢喜呢,毕竟出身卑贱,以妻族而贵的人,是招不来杨氏嫡子这样的大才的……”
那边啪的一声,李碧狠狠一拍桌子,看那架势好像马上就要冲过来跟李破干一架似的,显然这句话让李碧分外恼怒。
李破马上伸手点着她道:“别啊,咱们这会儿要是弄个鼻青脸肿,出去还怎么见人?你的王妃之位可就要等些日子才能坐上去了呢。”
李碧哼哼了半天,眼珠儿转着,显然是在想有什么办法,既能让这家伙知晓,有些话最好不要出口,不然后果会非常严重,又能不伤了两人的颜面。
还真没太好的法子,两人互殴的时候,几乎旗鼓相当之下哪里还能顾得上那许多?
李破这里则是故技重施,开始努力的填坑,也怪他这些日子太过忙碌,见了不少人,有处置不完的事情在等着他,这么一来,倒是弄的脑袋有些糊涂。
旁人说他出身卑贱,以妻族而贵也就罢了,却绝对不能出自他自己之口,何况是在妻子面前说这话,确实有点伤人,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的事情,本就是李破最厌恶的一种行为。
“莫要气恼,我啊,也只是觉得杨氏作威作福,却引得天下大乱,其族子弟正应多吃些苦头儿,而今我却要重予杨氏子孙富贵前程,心中总有些不甘罢了……”
李碧压了压心中的火气,这次她是真的有些恼了,可她却也知道,此事不宜深究,一旦纠缠下去的话,除了伤人伤己,不会有其他任何好处。
她微微垂首,道:“夫君可是因我总以门户而论众人,心有不喜?”
呀,还真伤心了?李破摇头失笑,“我当初就和你说过,得门阀者得天下,此为时下之至理……若说门户之见,早已深入人心,你我何能免俗?”
“好了,我一时失言,给你认个错,再说了,你家在长安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和我这府兵人家正好相配,你瞧瞧,咱们珠联璧合走到现在,连杨氏子弟在我面前都要低头俯首,老实的跟个猫儿相仿。
可见啊,咱们都是兴旺家门的面相,凑到一处,那还不是锦上添花,将来咱们一飞冲天的时候,谁还会记得你我家世如何?”
一边嘴上胡说八道,一边还凑了过去,搂住了妻子的肩膀,说实在话,他在这方面确实有着天赋加成,只要他愿意,哄的女子妇人们高高兴兴,那叫个轻而易举。
果然,李碧再抬头时,已是眉开眼笑,挥起拳头就给了李破一下,咚的一声响,显然力气十足,锤的李破当即呲了呲牙。
李碧还翻着白眼儿嗔道:“我家世代官宦,可比你家强的多了,哼哼,让你认个错可真不容易,也不知前世欠了你多少,今日才会如此受气……”
李破立即就嘟囔,“我若常认错给你,怕也娶不到这等如花美眷啊。”
李碧依着丈夫的肩膀,立即又叽叽咯咯的笑了起来,他们夫妻两个一步步走到今日,可谓相知已深,她其实也知道,丈夫对门户之见多有厌恶,倒也不是因他自己出身低了,而是对门阀本身存着一种成见所致。
可时至今日,丈夫已是正经的门阀中人,在一些事上,自然而然便会以门户而定高低贵贱,这也许就是丈夫时有烦躁的根源所在。
从这里其实便可以看的出来,在一些方面,李碧比李破还要了解他自己,其实让李碧欣慰的是,多年过去,丈夫已然即将称王,也为一地之诸侯,可在言谈之上,对自己还是一如当年……
想到这些,李碧便也不愿再在你家如何,我家又是如何的话题中转悠,而是笑容略敛,道:“杨大郎智计颇佳,又谙熟政事,其意诚诚,为何却似不称夫君心意?”
李破瞅了瞅妻子,知道这一句话惹出的风波算是过去了,其实这也是他最欣赏妻子的地方,不会跟他捉迷藏,恼了就是恼了,大不了挥拳相向,却不用他费劲儿的猜来猜去,性情爽快,嗯,就是显得过于暴躁了些。
这会儿李破也不再试图激起妻子的火气,老实的道:“这人啊,开始时看着还挺好,后来却想做诸葛孔明,以显自家才智,却不知已落了下乘……”
李碧眼睛微睁,“哦?我却觉得他出的主意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