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景颐宫,傅绮筝将那封给镇南王的信和那半块玉佩装好交给年锦安,只轻言了一句:“切记务必让人送到镇南王府给镇南王,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转过身徐徐走入寝殿,关上门,坐在窗前,任泪肆意划过脸颊滴落,望着方桌上的棋盘,昔日还曾在此对弈,现在竟是天人相隔,如何不肝肠寸断,若她能早一刻去景福宫看看,就算贺悠竹不肯见,她也该执意闯进去,若早一刻知晓,结局是否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傅绮筝将自己在寝殿中一关就是半日,谁都不见,泪一刻也未曾干过。正如贺悠竹所言,一生难得一知己,所谓挚友,抛却位份尊卑,只道你我,不称姐妹,却共荣辱,同进退,失之痛彻心扉。
“绮筝。”门外传来他的声音。
傅绮筝仍是木讷地坐着,一动不动,目光呆滞,两行清泪暗流。
元帝推门进来,见她如此,亦是心疼,走到她面前将她拥入怀中,轻言道:“逝者已矣。”
“悠竹怎么会……”傅绮筝泪语凝噎,哪怕已亲眼所见,至今仍不愿相信贺悠竹已就此离去,自欺欺人。
“太医说娴妃的病早已愈加严重,但她不准太医禀报朕和你,也不准宫里的奴才外传。”
“都怪我,我应该早些察觉才是。”傅绮筝潸然泪下,悔不当初。
“朕也没想到,娴妃竟然瞒着所有的人。”
傅绮筝静静靠在他身前,眼神迷茫无措,想到让悠竹病重之时在那景福宫孤冷的宫殿无人问津,懊悔不已。
傅绮筝再临景福宫,贺悠竹灵前,李常海展开那明黄圣旨高宣,追封娴妃贺氏为贵妃,谥号“承贤”。
傅绮筝一身素服,神色凝重。牵着贺忆南站在殿中,看着众妃祭拜,尤其是那徐徐跪下、向着灵位叩首的舒妃,此时已然臣服于承贤贵妃之下。心下虽是好受了些,但傅绮筝立誓,这恩怨绝不会就此了结!
“姑……姑母……”贺忆南指着那墙上的画像,喊道。
那画像是傅绮筝亲手所绘,梅树之下。她倩影独立。
“姑母。”贺忆南哭了起来。
傅绮筝蹲下身,轻声安慰道:“忆南不哭。”
众妃一阵唏嘘,皆叹这孩子可怜,贺悠竹这一走,在宫中连半个亲人都没了。
梅林之中,花骨销尽,落红遍地,此处再无惜花之人。
傅绮筝只身前行,每踏一步,昔日的音容便不由得浮现……
记得内府初见:“既然可以画一笔。自然可以多添几笔。”
记得她那般淡然:“这里万事不由己,我盼有何用,盼不到,不敢盼,亦不如不盼,我本无心来此,来了已安心,不愿争什么,尔虞我诈,我只是观戏之人。”
记得她曾莞尔一笑:“绮筝。对我还需如此客气吗,贵人这称呼我至今尚未习惯,还是叫我悠竹吧。”
记得慈晔宫中她曾仗义执言,救傅绮筝与帝怒之下:“皇上。可否听嫔妾一言,大学士和丞相不惜触怒皇上屡次进谏……嫔妾恭贺皇上得此贤臣。”
一步一步,一幕一幕,话音似犹在耳畔,伊人已入土为安。
不知不觉走到了梅林深处,抬眼一望那凉亭。“盈雪”二字还是贺悠竹所起,想及当日在此言笑晏晏,如今却是哀思戚戚。
傅绮筝走到亭中,背靠着柱子,倚坐着,神色颓然。
不一会儿年锦来前来禀报道:“娘娘,消息已经散出去了。”
傅绮筝双眸无神,淡淡道:“本来陈兮萦还可多活几日,既然悠竹去了,那她还待在这世上做什么。”
“但晟宁官员门出首工部尚书的信件尚未送至,咱们没有真正的证据……”
傅绮筝扬唇哼笑道:“证据,本宫要让陈家人自己成为证据,百口莫辩。”
年锦安又道:“奴婢已经交代了陈淑仪的侍女,那婢子是个聪明人,愿意为娘娘办差事。”
“本宫从前最不屑于安插眼线这等事,如今是她们逼的。”
“原来姐姐在这儿,让我和蕙颖好找。”
傅绮筝头仍轻靠着柱子,微微转眼看去,文月牵着蕙颖走来。
文月看了看蕙颖,蕙颖便跑到傅绮筝跟前,喊道:“绫娘娘。”
傅绮筝沉眼看着蕙颖,伸手轻撩过她额前的边发绕到耳后,神色虽仍是郁郁,却平和了不少。
蕙颖望着傅绮筝,问道:“绫娘娘不高兴吗?”
“悠竹已经走了,姐姐何苦还念念不忘。”文月劝道。
傅绮筝骤然怒视着文月,道:“放肆,是承贤贵妃。”
文月有些难堪,低下头去:“是妹妹失言了。”
“绫娘娘别生母妃的气,颖儿跳舞给绫娘娘看好不好。”
文月忙道:“对对,妹妹找了乐司的舞姬教蕙颖跳舞,姐姐看看吧。”又向蕙颖使了个眼色。
蕙颖小小的个子,在亭中像模像样地跳起来,稚嫩的面庞惹人怜爱。
看着蕙颖如此乖巧,傅绮筝的唇角这才浮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文月又道:“承贤贵妃虽然薨了,但姐姐放心,以后妹妹定会像承贤贵妃一样帮姐姐的。”
傅绮筝斜睨着文月:“帮本宫什么?”
“妹妹愿为姐姐做任何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文月认真道。
傅绮筝不禁扯了一下唇角:“是么?”
“这些年来妹妹已经改了不少,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莽莽撞撞只知闯祸的月儿了。”文月又沉下眸子道,“承贤贵妃这一走,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