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陈华清转过身来,奇怪地看着自己救回来的男子。
“我是从郑家逃出来的,现在郑家正被土匪围攻。”
“你是郑家的人,现在是向我们求救?”
“哼,”那人冷笑一声,“怎么可能,我恨不得把郑家连根拔掉。”
“那你是什么意思?”
“郑家是重庆豪强,家大业大,土匪要想打下来,不崩坏几颗牙齿是不可能的。”
“你说得很对,但是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呵呵,大人先听我说。现在周边只有白杆兵有实力救助郑家,但郑卫为人十分小气,既想让白杆兵出力又不想付出,因此白杆兵多半会作壁上观,等双方流干血后再出来收拾残局。”
陈华清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突然笑了:“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是吧?”口上虽然说得不经意,但陈华清心里十分惊讶于此人的洞察力。
那人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陈华清拉了把椅子坐到床边,很认真地对那人说道:“说吧,把你真正想对我说的话说出来,我有种预感,咱们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一样的。”
男子低头没有说话,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忽然抬起了头,用一种很悲伤的语气说道:“大人,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坐在一旁的陈华清点了点头。陈华清知道,这个故事多半跟眼前这个男子有关,说不定说得就是他自己。
“在辽东有个小孩,他的父亲是一名边关将领,从小就让他读一些兵书,希望他长大以后能成为一名将军。他的母亲是一名普通村妇,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男孩能平平安安地成长,不要和他父亲一样有一天不明不白地死在战场上。他还有一位姐姐,姐姐很爱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想着他。那个男孩以为幸福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说到这的时候男子一脸微笑。
“但是,上天好像看不惯人们过好日子。万历四十六年,那一年特别寒冷,朝廷征召大军要对后金作战,男孩,噢应该是少年了,他的父亲也在征召之列。在少年的心目中,父亲是战无不胜的。可是,没过几天就传来了萨尔浒惨败的消息,少年的母亲很担心。一个月后,少年父亲的同僚便传来消息,少年的父亲惨死,是被万箭穿心的,到死都没合上自己的眼睛。少年还没从父亲身死的悲痛中清醒过来,又传来一个噩耗。”男子说到这里时闭上了眼睛,一脸悲痛。
“朝廷发来公文,说萨尔浒之战失败有少年父亲的责任,本来是要株连九族的,但念在少年父亲战死疆场,改为流放云南。少年很奇怪,父亲只是一个小将领,为什么打仗失败还有父亲的责任,但很快,少年就来不及考虑这个问题了,因为少年一家没饭吃了。押送的官差把少年一家送离辽东地面,便不再管了。少年一家人生地不熟,又是犯人,只能一边乞讨一边向南走去。”
“到了河南洛阳,少年的母亲因为在福王府前乞讨冲撞了王府管家,被活活打死。”男子一脸平静,但眼中的仇恨是无法掩盖的。
“少年的母亲走后,姐姐开始照料起少年的生活。少年在经过这一连串的打击后,比以前成熟了不少,和姐姐相依为命。两人又经过了千辛万苦,到了四川重庆府。原本少年和姐姐只是在重庆停留几天,但后来听人说郑家招人,少年的姐姐便准备去,没想到被招进去了。刚被招进去时,姐姐很高兴,那天对弟弟说:‘弟弟,咱不用去云南了,就在这儿扎跟吧。等姐姐赚到了钱,就给你讨一房媳妇。’当时,那少年已经长大了,对姐姐说:‘姐姐,不用你赚钱,你弟弟我能养活你。’但姐姐不想拖累弟弟,执意去郑家,少年最后只能同意。但少年想不到的是,郑家是一个火坑,他的姐姐进入的是一个火坑。”男子脸色变得十分狰狞,双拳紧握,全身颤抖不止。
陈华清赶紧站起来,叫了一个亲兵进来。那亲兵见状后,赶紧抓住那人,手朝他的后脖处猛敲,将他敲晕过去。
“唉。”陈华清替男子盖了被子后,叹了口气,走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