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沙弥才收了人家的香火钱,就像是买了一块火热的糍粑,也得堵住了嘴不是?请孙家人出去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他悄声对孙氏父子道:“这胡三小姐可不得了啦!听说她生时就有异兆,她爹是咱们济宁的胡百户,生她之前梦到了神仙指点,说她有大贵!后来她家找了许多相士来给她看相,都说她是极贵之像!连我们的方丈大师都断言她——”他压低了声音:“有母仪天下之像!”
“喔?”寒栎蓦然想起,扬州传来的消息,不是说那黄琰来济宁是来查探胡氏之女的吗?莫不是,就是这一位?
这么说,自家还得好生谢谢这位胡氏女呢,否则那黄琰也不会这么快就放过沾衣。
寒栎心念电转,这胡氏女的异兆不管是真是假,都得让她变的真真的,让她进了宫才算解了沾衣之危啊。
这么说,自己更不能出去了,他得好好地看看这位胡三小姐。
他在孙张仰耳边说了几句,说的孙张仰连连点头。对那小沙弥道:“我们父子来寺里随喜,这还没四处瞻仰一番呢,怎能空入宝山,就此折返?还请小师父通融,容我们躲去偏僻的地方,待胡小姐走后我们再出来就是。”一边说,一边塞给小沙弥一锭银子。
那小沙弥捏着银子笑得眼睛都眯成条缝,连连道:“不妨事,不妨事。几位施主虔诚,佛祖曰,众生平等,胡小姐是施主,诸位也是施主,怎么会让诸位出寺的道理呢?各位请跟我来,我带你们避一避就是了。”
小沙弥将孙家几人带到一处偏殿,打开门让他们进去,又切切叮嘱一番,让他们切莫出来,孙张仰连忙答应了,小沙弥才放心地离去了。
寒栎待小沙弥走后,便悄悄地从偏殿溜出来,躲在廊下的朱红柱子后,屏息等着看胡小姐的风采。
不多时,便听到一阵脚步声,只见知客僧一脸谄媚的笑,和几个丫头婆子奉着一位年轻女子婷婷走进来。寒栎悄眼望去,只见这女子果真是眉目沉静,相貌娟好。若说是绝色,倒也未必,只是比常人生得好些罢了,只是气质沉静,看上去果真有些高贵之像。寒栎摇头,如此容色,比起沾衣那是大大的不如,若是她不得选上,黄琰怕是还会打沾衣的主意。现在只能寄望胡小姐能再有什么祥兆出来,好稳稳当当地入宫去,才是皆大欢喜。
不说寒栎背后替胡小姐发愁,只见那胡小姐从身边丫头手里接过一卷经书恭敬递给知客僧,轻声细语:“这是小女子用南疆的婆娜婆树的贝叶抄写的经文,还请大师供奉我佛跟前,领受我佛香烟,护佑我家国平安。”
又拿过一张银票来:“这一千两银子是明年的香油钱,大师请收下。”
那知客僧更是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连忙接过来,称谢连连。
那胡善祥微微一笑:“当不得大师谢,我等蚁民供奉佛祖俱都是应该的。”
寒栎听到,心道这胡家好大的手笔,每年的香油钱就捐千两银子,这锦衣卫百户当真这么能挣钱?看这胡小姐身上穿用的件件不打眼,可仔细看来,可都是价值不菲的高档货,这胡家可不是普通的有钱。
胡小姐接过知客僧亲自递过的点燃的奇楠香,正待顶礼敬香时,只听到殿门处传来一个声音:“善祥,我来陪你上香了。”
躲在殿外的寒栎正好将这人看个满眼。只见这个青年身躯魁伟,体健貌端,只是脸上的一道刀疤更添了浑身的桀骜之气。
奇的是,那守在院中的小沙弥和丫头仆妇见了那青年没有一个敢拦的,反而都战战兢兢地冲他行礼:“殿下好。”
那青年理也不理,只摆摆手令人起身,大步流星地直入殿中去了。
寒栎吃了一惊,殿下?哪个殿下?莫不是皇太孙到了?若是皇太孙,那可就放心了。看这模样,显见两人关系不一般,这胡善祥想必进宫是没问题了。
可是,不对!皇太孙脸上怎么会有这么明显的刀疤!这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再说了,皇太孙怎么会微服到这儿呢?
那这个人又是谁呢?寒栎好奇心大起,只是从这个角度却看不到大殿中的情形,他转了转眼珠,看了看周围,心下有了主意。
只见他顺着廊柱悄无声息地爬到梁上,猫儿一般轻巧。这下下面的景色尽收眼底了。
只见胡善祥见了那青年脸色大变,眉间一皱:“你怎么来了!”继而环视四周,对在场的丫头们道:“你们都下去吧。”
连知客僧都弯腰退下了,胡善祥方才冷脸道:“殿下您为何还要来此?”
那青年急趋上前,就要握住胡善祥的手,被胡善祥狠狠推开,喝到:“站好!不许过来!”
那青年显见是爱惨了胡善祥,虽然一直被冷脸相对,仍是陪着笑脸对她,当下连连点头:“好,好,我不过去。善祥,咱们好好说说话,你别恼我行不行?”
胡善祥依然是退后两步,方才站稳,抬头直视那青年冷颜道:“殿下乃天潢贵胄,贵比千金,何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之理?如此不是让善祥难为?如今天使已至济宁,您还这样肆无忌惮,是想让善祥一家死无葬身之地吗?”
那青年不听天使还好,一听到天使之名,登时双眉倒竖,浑身笼满了乖戾之气:“天使?天使还不是我家的狗!他要将你选进宫去,还要看我答不答应!善祥,你放心,只要你我两情相悦,我去找我父王去你家提亲。我父王最疼爱我,一定会依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