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上巳,就是一次男女相会的好时候。
邓骜感觉到嫂子在看自己,他放下手里的铜匕,抬头看过去,就瞧见兄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吓得他又低下头去。
梁萦见状,去看邓不疑,果然邓不疑一副护食的猫崽样。她好气又好笑,没有去管这对兄弟了。
邓不疑吃醋的时候是不分场合的,当年他吃江都太子的醋,大庭广众之下,拿着一个由头把人给暴打了一顿。
换个人都干不出这样的事,只要不过分,她也随他去了。
皇帝的孝期只有二十七日,东宫的缟素也只是摆了二十七日,就迎接来了新的女主人邓太后。
邓太后走入长信殿的时候,难以压住内心的激动。对于宫中的女子来说,椒房殿不是最终的胜利,长信殿才是真正的母仪天下。
在椒房殿还有被废黜的危险,但在长信殿却不会,甚至自己的儿子或者是孙子,还得听自己的话。
这梦寐以求的长信殿,她终于是进来了。
邓太后带着人仔细的在长信殿中观看,她时不时对着身后的詹事说着甚么,詹事一手持简牍,一手持笔,将邓太后说的那些话都仔细记下来。将来这些都是要照着皇太后的意思做改动的。
“嗯,就这些吧。”长乐宫这么大一个宫殿群,邓太后是不可能样样都能变到的,也没有那个意思。她要变的仅仅是长信殿。
太皇太后年老,许多东西为了照顾老人家的习惯,都特意做高,方便太皇太后触碰,但是邓太后却用不上。对于用不上的东西那么就改掉。
“对了,他来了么?”邓太后突然对身后的女光问道。
她特意今日召见邓家的族人,也不知道这会到了没有。
“太后,邓公已经在殿内等候了。”女官恭谨答道。
“甚好,让他来见我。”邓太后说着见一支花开的正好,伸手攀折下来放在鼻下轻嗅,浓淡适宜的花香取悦了她,让她眉目中都流露出轻松来。
不一会一个中年男子在阉寺的带路下趋步前来,见到皇太后在赏花,立刻双手拢在袖中抬起就给皇太后行礼,“臣拜见太后,太后长乐未央!”
“起来吧,都是自家人,不必讲究这么多虚礼。”邓太后放下手里的花枝一笑,“我今日让你来只是为了一件事。”
“太后……”
“邓蝉也该入宫了吧?”邓太后回头笑道,之前她就将这件事和眼前这个男人提过,而到了现在,邓蝉也没有再订婚,这摆明邓蝉的父亲已经答应此事了,算来也不是她强人所难。
“太后,这阿蝉入宫,恐怕会有人不高兴。”邓蝉的父亲沉吟一二,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邓太后听见如同听见笑话似得,她回过身来,眼里似笑非笑,天子容貌有几分肖似母亲。那双和天子相似的眼眸看的邓蝉父亲不得不再次低下头去。
“哪个会高兴了?”邓太后将手里的花丢到一边去,“后宫的女人你到底多瞧不起自己,才将她们当做一回事?另外说是说曹家……”她笑了笑,“说句实话,如今太皇太后崩了,曹家能拿出手的只有一个阳平侯,用不用他还得看旁人的意思,至于中宫……”
邓太后口吻淡漠,似乎中宫皇后不值一提,“她以前闹得还少了?以前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就闹不出甚么,甚至还给对手送上大礼,如今太皇太后不在了,她若是能翻天,那我倒是佩服她。”
“富贵险中求。”邓太后走近了,面上笑意更深,“从兄更应当明白其中道理才是。”
“可是这宫中……”
“我会将邓蝉安置好,至少不会让她受委屈,至于其他的,就看她本事如何了。后宫这地方,家世之类的倒不是很重要。”邓太后说完,回过身去。
邓蝉父亲见状,再次拜下,“臣告退。”
邓太后身边的女官等到人走了之后,才过去和邓太后说话,她是邓太后从邓家带过来的人,在她身边服侍多年,是心腹,“太后,这邓女郎入宫,若只是一个美人或者夫人的名分,这……”
夫人或者是美人的名分在后宫里已经不低了,甚至夫人是皇后之下,但是说白了,到底还是妾。姑母做皇太后,堂侄女却成了妾,这到底是不好看。
“呵,”邓太后笑了笑,“太皇太后想着家里的富贵能够长久,我难道就不想?而且邓蝉并不是我父兄那一支的,能用最好,不能用也只不过是那回事。”
“同样的一件事,没道理太皇太后能做,我就不能做。”邓太后双眼盯紧了平静的湖面,面上的笑意消散无形,“当年我还不到十岁,就被家中送入宫中,那会谁又来问过我?”
女官是知道邓太后的那些往事,老建成侯将庶出的女儿送进天子的后宫,当真是没有半点犹豫,十岁不到的女童,已经记事,离开生母前往自己一无所知的宫廷。
女官还记得刚开始几年,还是待诏的邓太后躲在被子里想母亲偷偷的哭,压着嗓子生怕被人听见。
一晃眼已经二三十年过去了,当年躲在被中偷偷哭泣的幼年待诏已经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太后,这一次是她决定别人的命运,而不是别人来决定她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