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皇后娘娘,安妹妹这人散漫粗心惯了,对这些衣着打扮之事向来不够上心。此事必定是那些下人伺候得不够仔细,才将妖娆的芍药绣的三七不像,让人误以为是牡丹了。”
安然与何采薇是心照不宣的盟友,此时她自己辩解不及何采薇便不得不出手相助。几步行至安然之前,何采薇一手捡了长裙一角来仔细查看,稍后便言语笃定地向着皇后解释到。
“芍药花形花色皆与牡丹相像确实容易混淆,但毕竟尊卑不同高低有别。娘娘您看,此处的芍药花朵簇生叶片细密,不似牡丹的独枝生长枝叶疏阔。此两物远观乍见尚还有些相像,近处辨别仔细了自然就会知道,芍药这样的‘无骨之花’又怎么敢与牡丹的国色天香相媲美。”
何采薇说话不急不缓娓娓道来,分析之言又头头是道,句句笃定着实可信。她肯出手相救,安然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安定,跟着话音猛地点头表示认可。
皇后手中瓷杯轻晃,泼出一点茶水在指腹间,伺候的侍女即刻便迅速上前接过杯子又取了软帕帮忙拭手。整个过程皇后都未发一言,状似在听何采薇辩解却又偏偏既不看她又不回应,何采薇一时陈情完毕竟直接被晾在原地一时进退不得了。
牡丹只配皇后使用,皇后又本是出自洛州,自小见识最多正是各式各样的牡丹品种,芍药之于牡丹的区别自然要比任何人都清楚。只不过指鹿为马这样的事情,身为皇后,她说是便一定就是。
安然傲慢轻狂是要吃些苦头才能知道收敛,何采薇与她沆瀣一气只一门心思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自然也要受些教训。皇后并没有打算将这个“见面礼”送得太过隆重,适度敲打效果最好。
关于那身沦为话柄的衣裳花样,皇后也不下论断,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做出一个宽宏不再追究的模样挥挥手示意两人退下。
适逢一名宫人自门外通报复命。言说方才闹事的周才人已经被杖毙,又询问了周家众人要如何处置。
前朝后宫的姻亲关系从来互有牵扯,想必周氏女子能获得才人的位份也不是出自什么普通人家。离国不施连坐之刑,原本这样的情况下如何处置前朝人家应该是由圣上御批定夺的。皇后却是不觉僭越当着众人的面就冷冷下了一道“周氏一家逐出京城”的命令。
大家这才知道皇后虽一直没有提起方才遇袭一事,实则早已察觉并做了决断,一时便又觉得各自身上一阵阴冷,不知是在为那周才人觉得可怜还是在为自己担忧。
“你们也莫要心寒,怨不得本宫心狠。只是那位周才人从来没有将本宫的劝诫良言好好放在心上。早已说过,人要知足安分守己才是最好。她这般胡闹不休不听安排,如今也只能是作茧自缚自食恶果了。”
皇后轻描淡写地几句话便将周才人的往昔全部抹杀干净,只让众人记得她这般悲惨结局全都是源于不够俯首恭顺安分守己。
后来的几句闲话家常便当真只是家常了,全都是皇后问一句本人答一句。大家都安静乖觉得很,连冷秋水都收起了那一点满不在乎的傲气。
及至皇后抚额道一声困倦,众人才安安静静行了礼准备告退。尹素问行在最后,出门之时又折身返了回来,取了袖中一只香囊放在皇后面前。
“方才说话之时便见着娘娘像是容易疲累,还间或起了几声咳嗽。想来是深秋变天引发的身子不适。素心不通药理,这幅老方子做的护身香囊却是一直在用,驱疫顺气最是好用,娘娘不妨试试。”
宫人接了香囊送至皇后手边,尹素问才又轻声补充一句。
“香囊是昨夜新制的,不是什么珍贵物件,手艺粗糙娘娘暂且先用着。回头臣妾便将方子抄送过来,以便再准备更好的。”
这皇后年纪并不大,尹素问甚至私心想着,若是自己没有顶着这位三小姐的名头或许还要比皇后大上几岁。不过终究是深宫里成长的人。在尹素问看来,年纪轻轻的皇后却是老成稳重地很。
老成却又直接,凌厉却不狠辣,不似狼狈奸猾更像是独占山头的老虎狮子。坦坦荡荡地厉害反而让尹素问生出了些敬佩,故而才会来主动示好。
皇后当真仔细看了看香囊,药香味之中确有些人参当归之类的药材,又见着香囊形制也是私人款式,倒不像是早有准备要来献殷勤的。
“无妨,既是新制的我看这个就很好。妹妹有心了。”
皇后与尹素问说着话,离得近了才又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对方容貌。此前只觉得尹素问是个容姿秀丽的美人,再看几眼又觉得好像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一般,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一顿寻常问安立足了规矩威严,一面是大权在握只手遮天,另一面则是动魄惊心如履薄冰。待到离开般若殿之时,众人已不再觉得眼前的景致是多么美丽了,反而更像是每一处金玉鲜花里都藏了些冰冷恶意。
冷秋水落在后方等着尹素问,何采薇与安然便一马当先离开了宫殿,转过一处园子几步就没了影子。
何采薇憋气许久故而走得极快,安然跟在身后紧追几步直到园子另一侧的假山之下才追了上来。
“何姐姐,你走的太快了。我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在此处歇一歇吧。”
安然直接就着假山旁一座,一面嘟着嘴揉揉腿,一面喋喋不休地抱怨几句,完全没有意识到何采薇是在生气。
“咱们今日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