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正炸开一朵硕大的焰火牡丹,绯红色的光映照着阮青玉纯洁又无辜的脸庞,像是添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因着第一次在这样重要的场合当众讲话,且同时面对着张少卿与尹素问,甚是惶恐的阮青玉只能紧紧攥着手中的喜帕暗暗给自己鼓劲,一心想着无论如何要保住这场婚典。众人皆未想到她会在这档口自己主动站出来与尹素问说话,一时倒也没有人要拦她。
左右注视一番,见着张少卿与尹素问仍是一副僵持不下的模样,阮青玉只得咬咬牙彻底豁了出去。
“尹姐姐,今日的婚事并非少卿哥哥的错,全都是我。是我一心想要嫁给少卿哥哥,这才苦苦求了皇上和太后娘娘旨意要把我许给张家,所以你若一定要怪罪便怪罪我一个就好。虽说懿旨之上是册封你我为平妻,但是姐姐只管放心,青玉是识得尊卑长幼的,往后在府中的日子一切皆以姐姐为主,要打要骂妹妹都绝无二话。只是无论如何,还求姐姐不要在此时此刻生气使性子让三家皆颜面尽失才好。拜托了。”
“青玉,别再说了!素素想要知道的,我自会向她一次说个明白。”
阮青玉的一番话一口气说完,临了被张少卿出言打住,她乖乖地住了嘴,眼中噙着泪不知是惊是惧。她方才的声音不高,软软细细的小奶音始终是一副怯怯的模样,可是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却都直戳尹素问的心底。
平妻之事这个女子早就知晓,她不仅大度知礼更是为了平息怒火直接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无可反驳,如若今日自己大闹了这场婚典,那么丢脸与损失将是三家共有且不可估量的;更何况,一个随随便便都可以去求得皇上与太后懿旨的人家,张、尹两家又如何能轻易招惹。她,应该是爱着张少卿的吧。她望向张少卿时那样无限向往又炙热的眼神之中,尹素问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前尘往事与今时今日的困局同时涌上心头,像一bō_bō带刺的巨浪狠狠拍打着她的每一处筋骨。她忽然就觉得好累,好困,只想快些躲回娘亲的怀里好好睡一觉,从此再不醒来。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已超出了尹素问能接受的范围之外,如果说,月前的那一场捉奸闹剧已经将她的心刺得千疮百孔了,那么此刻,那些重新拼贴起来的碎片已经都在喜帕掀开的瞬间化为了点点飞灰,从此随风散走了。
张少卿的脸色依然温柔,夹杂着丝丝愧疚与祈求;阮青玉的脸色无辜又惶恐,夹杂着些些难过与祈求。所有人都在祈求尹素问就此接受一切,就此息事宁人,可是,她还是退缩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那样辛苦才一点点建起的幸福堡垒就这样毁于一旦,自己却还要笑着说没关系、不在乎,她不能够也不愿意。天地一时无色在她脑中疯狂旋转,她的眼睛隔着眼泪已看不清这个朦胧虚幻的场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唯一能做的只有狠狠掰开张少卿的手指,朝着广场最外侧的出口慢慢走去。
“素素!你不能走!”
“张少卿,放下吧。求求你,让我干干净净地走。”
放下吧,这是尹素问想与张少卿说的最后一句话,没有埋怨,没有质问,什么都没有。黄粱一梦,镜花水月,到头来只剩一片空荡荡真干净。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那和尚倒是没有欺瞒,此刻的她才终于能慢慢体会到那一点点蔓延的烧身烧心之痛。
“我不许!不许!你哪里都别想去!”
张少卿忽然发狂了一般地冲着已经麻木呆滞的尹素问高声喊着,绝不许她离开自己一步。他宁愿此时的这个女人发疯似得打骂自己,或是奋起一通打砸,他都不怕,起码这样她还在身边,等她打骂累了,自己总是可以再把她拥入怀中的。可是现在,她却不气不恼,只是一言不发地执意要走,他知道,今日一别,他的素素便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哪怕是要将人绑着,他也绝不允许她离开一步。
张府的军士全体出动,大部分人马在紧急疏散围观的百姓与官员,剩下的一小队兵士则自动向着两人靠拢,彻底将尹素问的去路堵死。只待张少卿一声令下,这些人便可以瞬间包围,死死将尹素问困住。
仿佛一点也不意外他会这样做,面对众兵将的尹素问丝毫没有慌乱。她缓缓解下厚重的大婚礼服就地一扔,待众人不明所以之时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拔下了一枚金簪抵在自己咽喉。
“退后。让所有人都退后,放我走。”
云顶凤冠在拔簪的瞬间随着尹素问猛烈的动作应声掉落在坚硬的地上,薄如蝉翼的金叶子四下零落飞散。凄迷的暗夜灯火之中,空气中还有焰火燃烧后残留的气味。红衣散发的新娘,手持金簪,向着她曾心心念念的爱人以死相逼,只为能放她离开。
一众军士不知该进该退,一时僵在了原地,齐齐看向张少卿之时却只见到了一个以手覆面仰头望天的悲伤男人。他的指骨泛白,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止住了要从指缝中流出的泪水。
眼前这样的阵仗早将一直强作镇定的阮青玉吓得啜泣起来,待她被喜娘领走之后,一直在高堂之上坐着的张和才终于慢慢起身向着两人走来。
这门二女一夫的亲事从最初便是张少卿自己操办,毫无张和插手的余地。起初他只以为是三家皆已知晓且共同默认的,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