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撒娇也不起作用,这酒断然是不能再喝了。”
心澈板着脸训她,她殷红的小嘴一撇,先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随即便一头歪歪扭扭地倒在了他的肩头,小手还紧紧地抓着他胳膊,他的心忽然就漏跳了几拍。
“女孩子家家不要贪杯。以后也要记得,知道吗?”
替她整好一缕碎发,心澈的声音温柔低沉,像是三月里的春水。自从尹素问成了孩子心智,他就被动接受地习惯了她时不时爱黏在自己身上。
“记得了记得了。原来你也这般啰嗦,不像是个哥哥倒像是爹爹呢。”
尹素问说的俏皮,将自己都逗笑了,整个脸都埋在了心澈的臂弯里。山中时日渐长,心澈习惯了被这两人时不时地打趣,没了原先的严肃感,自己也时不时会跟着浅笑几下。此时的尹素问像个少不经事的小女儿,他倒希望那上原府真正的父亲能有自己这模样,起码她不会再有那些苛待的遭遇。
“和尚哥哥,我知道,你总是担心我的。”
“嗯?”
“你总是想着我丢了一大段时间的记忆,太多的空白在心里堵着会不开心会着急。其实呀,这样也挺好的。虽然也偶尔会有奇怪的影像在脑子里闪过,可不知为什么,我总隐隐感觉那些找不到的记忆并不算美好,所以记不记得对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现在的我没有负担过得开心,你们都陪在我身边,多好。所以,别再为我忧心了,好吗?”
她关心着心澈的一举一动、一悲一喜,知道心澈的每一个小习惯,更能体会他对自己的每一分关怀。他时不时轻皱的眉心,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都感同身受地存在了她的心上。不想让他有负担,不想让他不开心,这就是尹素问最大的心愿。她说的诚恳,让人心动。
“好,不担心。”
“何姐姐说,我们原本就是认识的。只是可惜了那些记忆里,也丢掉了与你相识的那一段。”
“无妨,我们已经重新认识过了。”
臂弯里的人儿巧笑一声,她不知道原来这个总是一脸严肃的僧人竟也是个伶牙俐齿会说话的。这样的重新认识,也很好。
“那我以前都怎么称呼你的?”
“尊称,师父或大师。”
“那样多不好,生分又俗气,无趣得很。还是现在好,和尚哥哥你说是不是?”
“是。”
她多吃了些酒,他便时时顺着她。他没有说,其实往昔的时候她也会偶尔直呼其名叫他“心澈”,如那个星辉熠熠的山寺夜晚,她是那样坚持地说着“心澈,我在意你的生死健康。”那时的她眉宇间总有一股孤勇的英气,那时的他们谁也不会想到月余之后的明月夜里,她会软糯糯地躲在他臂弯里小憩。
缓过了一阵酒劲,尹素问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倚着,一面看着晴朗的夜空数星星,一面与心澈说话。
“和尚哥哥今天是不是也想家了?”
“僧人本无家,又怎么会想家。”
“我是说那个叫做云居寺的庙宇。虽隔得远,今日正午也还是能隐隐听到寺中十五鸣钟的声音,若真的没有想念,又怎么会在那钟声之中如此伤感呢?”
“我虽从小生长在云居寺,却是经年外出历练的。寺庙对于僧人而言更多是修行的道场,而修行又是无处不在、处处皆可的。你还小,尚不懂这些,只管好好养伤照顾好自己即可。”
尹素问连着云居寺一起忘记了,却也知道山寺每逢十五便会鸣钟。今日正午的风向恰是从山顶至山谷而来的,钟声之中的心澈似乎心事重重。忍不住问他,他却又顾左右而避谈。
他不愿意说,她便也不再问。只忽然像记起了什么一样,自贴身的衣袋里取了一个包好的巾帕来。
“和尚哥哥,这是送你的礼物。”
银色月光之下的尹素问半跪在藤椅上,双手捧了包裹细心的巾帕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心澈面前,如同虔诚献祭的信徒。
手帕内包着一串精心修复过的念珠,圆润饱满的田白玉珠子中间等量穿插着九颗菩提子,在皎洁的月光之中自有一股柔美静谧。心澈有些疑惑地接过念珠查看,认出了此物正是自己此前损坏遗失的那一串。
“之前收拾屋子的时候见着你那里存着两串颇漂亮的珠子,看了看才发现其中一串已经被摔得不成样子。我虽是不懂鉴别佛家宝物的却也看得出这串珠用料上乘意义非凡,它们此刻在这里出现来想来也是受了我的连累才会被摔坏,所以便自作主张地拿了去修复。喏,看看喜不喜欢,素素手艺不精,和尚哥哥不许笑我哦。”
那两串念珠是云居寺传承给心澈的加持之物,他平日里小心珍惜只参加尹素问婚典当日才佩戴,没想到因着救她坠崖而摔碎了一条。如今又巧合地被她发现修复,也算是失而复得的缘分。
那被修复串珠本是由54颗同等的田白玉圆珠组成,一气摔碎不少之后便再找不到合适的珠子补上,尹素问灵机一动便找了九颗形制相配合的菩提子穿插其间进行点缀,顺便也补了那玉珠不足的空缺。她亲手修复的串珠虽手艺生涩却自有一番纯朴可爱。
“金玉本是身外物,缘聚则来缘散则去,不需要刻意修复的。倒是这修补的用料颇有意思,我竟不知道这深山峡谷之中还有如此上乘珍贵的凤眼菩提子。又或者,是素素你出山入市买来的吗?”
串珠上的九枚天水凤眼菩提子虽形制不大却品相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