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菊拉着石桂往厢房里去,作出一付有私房话要说的模样,秋娘在厨房里头忙碌,绿萼替她打下手,叶文心回了屋子,半掩上门,石桂这才问她:“你有什么话要说?”
一面说一面起来替石菊把火盆往炕边挪一挪,石菊怕冷,干冻了几日,只怕要下雪了,她还急急走一遭,就是想先把这事儿告诉石桂,她念了这么多年,知道了还不定怎么高兴的。
添了炭,又塞了个手炉子在她手里,石菊搓着指尖看看她:“你当真要去穗州?你都想好了?”就在金陵城里,还能照应她一些,石菊如今是宋荫堂屋里头管事的,石桂不论做些什么,她都还能帮衬着一把,走得远了,怎么也伸不上手了。
石桂听了就笑,捏捏她的脸:“这还不是管事娘子呢,口气倒不小了?”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拉了她道:“我爹怕是跟船出了海,那个拐子说的十句话里总有一句真,原来也收过信,只说要跟着官船,既是官船,除了出海,还能往哪儿去?”
圣人派了二百多艘船出去,一出去长的有四五年,短的也有二三年,一圈跑遍了再回来,运了许多货,也有进贡的也有贩卖的,把丝绸瓷器往外头卖,进了珠宝香料往里头销,说起穗州来的香料,那才是时新的价贵的。
石菊听她提了爹,便不再说话的:“你要去也好,我听说那儿的女人也能当家的,你这样的去了,不愁立不住。”说着笑了一笑,又抬眼儿看看石桂:“家里这些天,也在办喜事,各处都忙乱的很。”
石桂一怔,叶氏没了,宋家怎么还能办喜事,便是泽芝要嫁,也已经过了热孝,何况泽芝还不肯嫁,立誓要为叶氏守上三年的,老太太那头也不是没人选,可她自家不愿意,还能按着她成亲不成?
既不是泽芝,要办亲事的,就只有宋勉了,石桂一怔,跟着又笑起来:“是堂少爷罢,怎么会在家里办亲事,那必然是很热闹了。”
石菊笑一笑:“哪能在家里办呢,堂少爷的底子,那一家也是很知道的,置了个小院子,亲事就在那儿办,老太太挑了人去办衬,老太爷还从自家拿三百两银子出来。”
三百两办喜事,也是净的了,不是大办却也热热闹闹的,能把事儿全都张罗了,对着女方不显得难看。
把怎么铺床的怎么发喜钱的,又是怎么置办酒席的细细说了,老太太那儿不管事,全交给了高升家的,九十九步都走了,也不差这一步,何况宋勉的任书也下来了,当个七品县令,老太爷好一番的勉励他,叫他别小看了县令,管得一县事,往后就能管着一州一府。
石桂含笑听着,石菊越说越多:“成婚第二日,堂少爷就带着新娘子过府给老太爷老太太敬茶,听七宝她们说,新娘子生得很是端庄,活计也好,给老太太做的衣裳,针脚又细又密,听说理家也是一把好手,不日就要跟着堂少爷上任去了。”
石菊说完了,伸手去拿搁在食盒子里的窝丝糖,宋家送来的,叶文心把一盒子全给了喜子,搁在桌上当点心,石桂弯了眉毛笑一笑:“这才好,堂少爷吃了这许多苦头,总算是苦臼来了。”
石菊这才松一口气,就怕她还挂心着,可事儿总得叫她知道才好,知道了,就能放下了,笑眯眯的含着糖吃了:“你甚时候去给老太太磕头谢恩?”
虽是叶氏放了她的,若没有老太太点头,她的事儿也没办得这样快,院里头出去的,都要去主人院里磕头,叫人挑不出错来,也还能见一见院里的姐妹。
到这会儿也无人不知叶文心的事了,知道这位表姑娘被赎了出来,石桂是专门去侍候她的,再知事些的,便晓得石桂原来就是叶文心院里的,有的当她是倒霉,有的说她得走运,等知道也要把她放了良,便都咋了舌头,太太没了,老太太待表姑娘也是好的。
石桂点点头:“是该回院子去看看,总要葡萄淡竹见一见。”宋荫堂又要守孝,葡萄这当通房的心思只怕也歇了,少爷等得,丫头等不得,何况宋荫堂待她很是寻常,老太太也不会单独留了她下来。
说定了日子,还得再预备几件送给老太太的礼,叶文心也得去,两个都要谢,石桂想着有什么能送给老太太的,叶文心还能做几样针线,她就只有做些吃食了。
石菊高甲留下来吃饭,既不急着走,说的话便多起来,宋家的事儿石桂不关心,宋荫堂的事儿却得替叶文心问一问,他自回去奔丧就再没有写过信来,叶文心很是挂心,却不肯去动那枕头匣子里的信。
石桂问一声,石菊也蹙了眉头:“大少爷来信,说要替太太结庐。”石桂一怔,石菊跟着叹息一声:“老太太发愁,可又强不过大少爷。”
叹完了又说起宋敬堂的事来,说宋敬堂也有孝要守,叶氏算起来是他伯母,名份上也得守一守的,他本来就着急成亲,摆出了架势要等到甘氏点头,甘氏也强不过儿子,却不肯他娶一个商户女。
“二太太答应了说肯让金姑娘当妾,还是良妾,可金姑娘不肯。”金赛兰要是个没主意的也不会自己跟了来,不说她不肯,宋敬堂也不肯,甘氏着急上火,眼泪直流,说是上辈子不知造了什么孽了,后头的话既不好听也不好传。
石桂隐约听过几句宋之湄的事,她这个年纪还不肯嫁,甘氏眼泪都不知流了多少担,儿子又是这模样,怎么不心焦,可她听过了便算,反劝起石菊来:“你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