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张前一天,石桂秋娘带着王娘子在小院里忙得团团转,第一天的菜单是秋娘拿手的红烧叶百叶结,大锅做起来简单,只是花的功夫得足,肉汁儿浸到汤里,百叶结烧得入味才好吃。
猪肉是早就订好的,石桂跟着王娘子往市集上走了一圈,八十斤的猪一两六钱银子,四十斤六十斤的又另有价钱,石桂算了一笔帐,以单价来算都是一样的,更重的自然还有,却不是寻常人能买着的。
石桂只当越重的越好,王娘子却笑了:“再重的就是祭祀用的,寻常人买不来,八十斤的已经最重,咱们头天算了二百份,买四十斤肉足够了。”
她想着买一只猪回来,王娘子却道:“一口猪再没有一点能费的地方,可咱们要的五花膘,旁的用不上,不如单买。”
里头还得加百叶,猪肉一半百叶一半,四斤的猪能做二百五十份的盖饭,这还算是量足的,王娘子还道这样赚头太少了,石桂算过一笔,先明确是没什么赚头,只想着不亏,等名声传出去,又把大通铺的生意做起来,就怎么算都不会亏了。
石桂同那卖猪肉的说定了,若是今天卖得好,隔上三天再送一回猪来,都要活杀的,但凡肉有点不好,就不要他家的了。
本地的脚店里都有提着篮子卖吃食的,店家只要有个地方在,摆上些凳子桌子,自有人来卖吃食,还得付给店家一成利,卖梨干的就只要这人卖梨干,卖茶汤的就只要这一个在茶汤,光一个空壳都能赚出钱来,石桂不信自家的饭铺不赚钱。
王娘子跟松箩两个就住在饭铺里,石桂还不放心,她们一个妇人一个孩子,住的又远,哪知道王娘子笑一声:“有甚事,我就喊走水了,那地儿都是码头工,吃海上饭的,最怕就是火烧了船网,一听走水比什么都怕,便不欲惹事儿的,都得起来看一看。”
石桂还不放心,王娘子便叹:“原来在家也是一样,我那一个见不着人,咱们娘俩还好过些。”吃醉就要打人,松箩打小就养成了怯弱的性子,只要别个说话声音一高,她立时就吓得不敢动了。
让她住在叶家,还不如跟着娘在外头住,石桂点了头,又换过厚实的门,一间小屋子被王娘子收拾的极干净,石桂听见她对松箩说:“等娘拿了头一个月的月钱,给你买块花布,做个拼花小被子。”
松箩一双大眼睛里露出一点笑意了,连笑都不敢笑得过份了,微微点一下头,抿着嘴巴笑,石桂不能再做好人,便让秋娘去,先把一个月的月钱支了半个月的发给王娘子。
王娘子是买来的人,月钱便不如她在外头做工时得多,可她却很知足,对着秋娘叹:“能得着姑娘这么个好主家,就是我的福份了。”
她这样的卖断了比当雇工要好,当雇工得的钱还得给丈夫拿走,签了契卖身又不一样,身子都是主家的,丈夫再来寻也是无用。
把自己当成牛马实是求生的办法,石桂听了默然,绿萼也是一样感伤身世,拿了自家的旧衣裙出来,给松箩改了一身衣裳。
王娘子把灶台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移了紫藤株来:“今年是来不及了,明年开了花,好做藤箩饼吃。”
她还想着扎个竹篱,在里头养两只鸡,一把费上些米,好摸鸡蛋吃,王娘子在家时样样都自己做,开张头一天,心里倒有些慌,秋娘几个来得很早,天才亮就出了门,到的时候王娘子已经淘了米,预备做饭了。
秋娘不掌勺,只让王娘子做,秋娘切肉,绿萼跟石桂两个把百叶泡在水里打结,松箩洗竹筒碗,石桂在盖灶台的时候就让泥瓦匠把屋子当中空出来,当作操作台用,一张张竹桌子拼起来,松箩把洗干净的碗排在上面,煮好的米饭一分分往里头添。
满屋子都是煮肉味,王娘子下了大料,拿绵纱布裹起茴香八角来,石桂喜欢她办事细致,几个人一言不发,围着灶台团团转,松箩洗完碗就去灶下看火,时辰还没到,阿旺叔的儿子大发就来了。
他只是送货的,却也早早过来帮着帮忙,闻见肉香就笑,说了一句本地话,王娘子便笑了:“他说香得很。”
石桂本来就包了她们的饭,里头有两份是专给他和阿旺叔的,大发有把子力气,眼看饭煮好了盛在木盆里,一只手掂了木盆,一只手拿勺子。
勺子是特制的,一勺子饭一勺菜,竹筒就盖满了,小院里头香气扑鼻,一碗碗往车上放,掐着放饭的点儿推到码头去,挂起旗子来,石记竹筒饭一份二十五文。
石桂秋娘绿萼结伴去看,先时只有人看,等大发自家开了一盒扒拉起来,就有人闻见肉香过来了,绿萼帮着收钱,一个小木匣子,没一会儿装得满扑扑的,这饭料足又便宜,份量刚刚好,怎么会没人买。
绿萼不会说穗州话,还想告诉别个明儿换菜色,比划半天涨红了脸儿,石桂看着也一样心急,是得赶紧把广告画做出来了。
一个带着一个,没一会儿小车边就围满了人,石桂远远看着,吃饭的人没地儿坐,还能买些小杌子来,光是吃饭太干,竹筒杯子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石桂跟秋娘两个站着看,里头那一圈铺子也有人出来看热闹,不过备下的饭不多,一百五十份一眨眼儿就卖光了,绿萼数钱数的手都酸了。
码头工人多,再有来买的,便没有了,这才下了头批工,后头还有人,大发推车,一路往回走,说定了隔会儿再来,吃米饭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