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许多记忆在脑中浮现。这个爹为他选的妻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有残留的记忆证明她曾经来过。
守门的家丁见他没有进去的意思,顺着他的目光朝空荡荡的路口看了看,劝道:“少爷。夜凉,快些进去吧。”他虽然不明白为何少夫人回来了又离开,但那也是主子们的事,他一个下人还是别多嘴为好。
独孤凛瞪他一眼。吩咐道:“备车,我要去一趟酒楼。”
而就是他在酒楼里豪饮的时候,一道黑影潜入了他的书房——
桌案上还摆着二人签下的和离书,他拿起来看了看,一边确定地点点头。一边将那张纸放在火苗上,白纸黑字在橙色的火焰中渐渐地烧成了灰烬。
明天,便有好戏看了......
彼时,御龙殿内,一道黑影落地:“主子。”
殿内仅有君临一人,他正坐在桌案上批阅奏折,见派去的暗卫回来了,便搁下手里的毛笔,表情严肃地道:“说。”
“回主子,洛姑娘去了独孤府。找的不是独孤尚书,而是......”抬头瞧了瞧主子的脸色,咬咬牙道,“而是找的独孤家世子爷独孤凛,二人进了房间,说了些什么属下没听清。不过,两人很快便出来了,现在洛姑娘已经回宫了。”
洛姑娘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啊!身为皇上的女人,大半夜的跑去找别的男子,也不知道主子会怎么处置她。
“知道了。下去吧。”君临有些生气,气的不是她半夜去找别人,而是气她有事不找自己商量,而是去拜托别人。
早在她出宫的时候。便有人来报,说是洛初宝被三公主请去了芙蓉宫,之后便匆匆忙忙出了宫,说是得了皇上口谕找独孤尚书商讨要事。
他太清楚不过了,她那个性子,沉不住气。也撒不来谎。
派人去查,才得知是三公主拿她独孤家少夫人的身份去威胁她。这个三公主,平日里乖顺无比,没想到私底下还是有一套手段。她若是那么想嫁给独孤凛,他本可如她的意,但她这次惹了不该惹的人,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天下人的流言蜚语他又有何惧?这皇位不要了又如何?他在意的,本就不是这些身外之物。
他只是一步步完成他应该做的事,无论是在白刃门当刺客的时候,还是如今做了皇帝。他都是在其位谋其职,只愿不负那些追随他的人。
洛初宝的身份败露的确是会造成不小的骚动,但那都是他能够摆平的事。若是届时非要他在皇位与她之间选择的话,他也只会选她。
但瞧见她这般替自己着想的样子,心里还是愉悦的。
但他不喜欢她有事瞒着自己,他希望成为她任何时候都能依靠的人,就像当初无助的她依赖着七夜那样。现在,今后,他都想做那个被她依赖着的人。
他踱步走到窗前,忽然一跃身,坠入深沉的黑夜之中......
月央宫内,灯火通明。
洛初宝急急忙忙赶回来,就怕被有心人察觉到她的动向。不过,她已经和独孤凛签了和离书,接下来的事交给他去办便可。从被三公主威胁到现在,她都揪着一颗心,生怕晚一步就被有心人拿去利用。现在松了气,只觉精疲力尽。
“姑娘,可要吃些东西?”宫女伺候她沐浴出来,又问了一句。
平日里她倒是不会拒绝,但今日她实在太累,便摇摇头:“都下去了吧,我累了,要歇息了。”
“是。”宫女们收拾好东西,轻手轻脚地出去了,守夜的几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外,只投下一排斜斜的影子。
打着哈欠朝里屋走去,她刚一进去,便瞧见窗台前立了一个人,白衣胜雪,发如泼墨。
她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便是心虚,他不是有意避着自己吗?大半夜的突然来访,还是在她刚从独孤家回来不久后......
难不成,他知道自己去做什么了?
她没有出声,他没有回头,只是沉声问了一句:“见到正牌夫君有何感想?”
她有些慌乱,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了他,兴许自己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跟他汇报了吧。感觉自己被监视,洛初宝有些不高兴,声音也多了一丝置气和自暴自弃的意味:“怎么着,背着皇上见夫君,您要问罪吗?”
她故意喊他皇上,带着挑衅的意味。
君临不悦地皱紧了眉,本该是他兴师问罪,她倒反而跟自己发起脾气来了。
“我不是说过最近不安全,不要一个人到处乱跑吗?”
洛初宝低头嘟囔着:“就出去一会儿而已,再说了,你不是派了人看着我吗?”
“有什么事,你应该来找我商量,而不是自己一个人扛。”他微微侧了侧脸,窗外的夜风袭来,掠过他的长发,纠缠着的墨色发丝下,一张精致的脸,眼波里透着隐忍,美若星辰。
听他这语气,是什么都知道了。
洛初宝卸下一身的刺,老老实实说:“事发突然,我也没来得及找你商量,只想着赶紧把事情办好,免得夜长梦多,拖累你。”
“这件事交给我,我也能够处理好。”君临转过身来,面向她,声音也没有方才那么强硬,而是带着些许央求的意味,“我希望你能像你在霜叶城时候的样子,任性,简单。你可以任意地使唤七夜,为何不能任意地使唤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