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窗外已是黑漆漆的一片。
江承枫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沉默的宛如一尊雕像,他的目光始终不离床上女子苍白的小脸,大手紧握着她异常冰凉的小手,生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他身上染了血的衣服还没有换掉,这对一个有严重洁癖的人来说,简直无法忍受,但他此刻却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似乎除了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女子,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少帅这都呆坐了快一天了,接下来该怎么办,总得拿个主意不是。”
石磊在外面等的不耐烦,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沈之悦是个十分麻烦的女人,弱不禁风不说,身份还见不得光,为了让她在这所医院安心养病,少帅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
她倒好,挺着个大肚子还往外面跑,弄成现在这副德行,也是她活该。
更让人恼怒的是,她明明本事不济,却偏要逞能给少帅夫人看诊,害她病情恶化不说,还连累他的女神被纳兰夫人责骂,真是个扫把星。
秦冰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忍了又忍,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出声提醒道:“她和纳兰小姐都是撑不了几天的,越早动手术,成功的几率也会大一点,不然……”
“不要说了。”江承枫漠然地打断她的话。
“如果真移植了馨月的心脏给她,只会让她生不如死。”她会永远活在愧疚中,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馨月,他不想看到她那么痛苦,也不想让馨月做出那样的牺牲。
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排斥换心手术。
她是一个大夫,以救人为天职,每一个人的生命在她心里都是一样宝贵的,没有谁应该为谁而牺牲。
人死了确实是什么都没有了,不会感觉到疼痛。绝望和伤心,但他们的家人却会代他们承受这一切的痛苦,拿走对方身上的任何东西,对他们的家人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如果能为她提供心脏的是个陌生人。他还不会有这样的感触,可现在那人偏偏是馨月,这个他一直当做家人一般爱护的女子,又是之悦的表姐,他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提议。
“那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吗?”
秦冰怒上心头。她知道他喜欢沈之悦,为了救她,她连恶人都做了,可他却丝毫不领她的情,这让她怎能不生气?
“你出去吧,我想单独跟她待一会儿。”他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倦。
秦冰还想说什么,却是被韩彬拉了出去。
她面色一冷,不由嗔道:“你干什么?”
韩彬睨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最好少在少帅面前晃,他现在是没工夫搭理你。等他缓过劲儿来,铁定是要跟你算账的。”
秦冰冷笑,“现在还成我的不是了,我这么费心地挽救他心爱的女人的性命,难道还错了不成?”
“你那是在给沈之悦下催命符!”
韩彬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你一样理性地看待问题,每个人都有感性的一面,纳兰馨月之于你,或许仅仅只是个病人,她的死活。对你而言可能并无多大影响,可对他们来说,那是不可或缺的亲人,没有人可以冷血的在亲人死后还补她一刀。把她的心脏拿去给别人。”
秦冰依旧不以为然,语带嘲讽道:“好歹你也是受过新式教育的人,思想竟也如此的迂腐不开窍,真是让人失望。”
听她这般说,韩彬还未发作,原本在长椅上打瞌睡的关桐却是老大不乐意了。她霍的从椅子上跳下来,张口欲要跟秦冰理论一番,却是被自家冷面教官一记眼刀劈过来,愣是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韩彬回过头来看着秦冰的目光也带了三分冷意,“咱们出国留洋学来的东西,不是让你拿来挤兑老祖宗传承下来的思想文化的。”
见他二人剑拔弩张,石磊赶忙过来打圆场道:“好好的,怎么都扯到老祖宗身上了,你们两个都少说一句……”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秦冰和韩彬同时呵斥道:“闭嘴!”
石磊不由怔住,再一想,这俩人都是人精儿,知道分寸,吵架归吵架,也伤不了交情,不用他瞎操心的。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这两人十分默契地呵斥完他,相视一眼,也没再继续那个话题,各自找地儿歇着去了。
秦冰先后被纳兰夫人和少帅甩了脸色,又跟韩彬闹了不愉快,心情倍儿差,石磊当然是非常狗腿地跑去了她那里献殷勤,哄她开心。
这一边,关桐红着脸凑到了闭目养神的韩彬跟前,小心翼翼地问:“教官,您没事儿吧?”
韩彬也不睁眼看她,唇角微抽了下,“管好你自己吧。”
沈之悦要真因为这件事,死掉了,这丫头片子身为她的贴身保镖,只怕就是首当其冲的炮灰,给少帅出气用的。
“教官,对不起,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关桐不安地站在那里,偷偷打量着韩彬的神色,又不时回头看看紧闭的病房门,跟沈之悦待久了,不知道是因为她开的药起了作用,还是怎的,她的性格稍稍有了些变化,突然有了想把头发留起来的冲动,因为沈之悦跟她说过,她把头发留长,皮肤养白一点,会很漂亮,是个很招人喜欢的姑娘,她当时听了很开心。
想起跟沈之悦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突然觉得好愧疚,如果自己对她上心一点,就不会让她看到那份报纸,或者在她想要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