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王城开始下雨。
一直下雨。
从那天下午以后。
雨好像笼罩了白色七号,让它变作了一座孤岛。
苏君炎就是孤岛上的被流放者。
孤独地等待着救援,或者死亡。
新大陆历两百二十八年七月二十二日。
魔种访问团到达中央王城的前夜。
有人说,已经在王城半天路程外的平原看到了魔种的撒冷神山的旗帜。
明天早上,他们就会入城。
雨下得很大。
终于有人敲响了白色七号的大门。
苏君炎百无聊赖地站起身,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他愣了一下,随后朝后退了一步,微微鞠躬,恭敬道:“将军大人。”
“恩。”海克里斯在门外点头,他跨了一步,走进了屋子里。
这个在历史性的前夜来访的人,赫然是中央联邦军部的大统领,几天前差点被围杀在白色七号外面的海克里斯·拉文霍德。
苏君炎关上门,雨声还是很大。
海克里斯走到了桌子前,坐下,一旁坐着的延七给他倒了一杯酒。
“我很羡慕你们。”海克里斯忽然说。
刚坐回桌前的苏君炎又愣了一下,他颇有些不解地看着海克里斯。
“很多年以前。”海克里斯却不打算回答苏君炎疑问的样子,他自顾自地拿起了酒杯,自顾自地说起了话,“我还在西北行省的一个小山谷里练刀,和师弟一起,那个时候真的很开心,就是练刀,累了就躺下睡觉,醒了就和师弟喝酒,什么烦恼也没有。”
“后来老师跟我说,我比师弟天赋高,所以我要成为下一代的魔王。”
“我很惶恐,我不想成为下一代的魔王,因为那太累了,要杀很多人,去背负很多东西,我不喜欢那样的生活,所以我逃走了。”
“然后我师弟代替了我,他吃了很多苦,杀了很多人,流了很多血,成为了新一代的魔王。之后他来中央王城找我,他要杀了我,我很理解。”
“因为他恨我,本来他不用变成那样的。”
“所以我特别羡慕你们。”海克里斯笑了起来,看着苏君炎和沉默不语的延七,“师兄和师弟,可以坐在一起喝酒。”
“离开西北行省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和师弟喝过酒。”
“将军大人……”苏君炎想要说些什么。
“叫我师叔。”海克里斯打断了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指了指自己脸上的那道疤,“这道疤,是你们老师给我留的,本来他可以杀了我的,我也希望他杀了我,我欠他的,但他没有,他走了。”
“所以我还是欠他,永远欠他。”
“现在他死了,有人要杀他的徒弟,没可能。”
“有句话我那天不能在所有人面前说。”海克里斯放下酒杯,目光如火,“我在这里说,只要我还活着,没有人可以对你们怎么样。”
海克里斯·拉文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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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在第二天早晨停了。
有太阳从东方升起。
难得的,大晴天。
中央王城的城门在一早被打开。
军部留守中央王城的最精锐士兵,被安排在城墙上,将那高达六十码的城墙,布置的满满当当。
八点整。
两面旗帜同时出现在地平线之外。
一面是代表着中央联邦的大陆板块之旗。
一面是代表着魔种的撒冷神山之旗。
八点二十分。
两支队伍平行着来到了中央王城之下。
全城寂静。
当魔种的魔马第一只马蹄踏入中央王城之内的时候。
这应该是一个巨大的历史性时刻。
标志着******以来,魔种第一次,踏入人类国度的中心。
全城还是寂静。
尽管早就得知消息的民众,已经在第一时刻赶到了城门口,围观的人群将整个城门都塞满了。
但还是静悄悄。
人们不知道该怎么做,是欢呼还是议论。
似乎都不合适。
那些和人类战斗两百多年,十几天以前还在东海岸践踏人类领土的家伙,现在就堂而皇之地踏在人类的中心,坐在凶狠的魔骑上,眼神冷漠地俯视着围观的民众。
这算什么?
没有人知道。
人们只知道,这些魔种看起来似乎和人类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们同样长着人类的面孔,人类的身躯,和奇形怪状的怪物还有很远的差距,只是因为一个称呼的不同,以及某些身体上的差异,让他们变成了绝对不同于人类的怪物,异类。
有时候,人类就是这么奇怪的物种,因为某些理念的不同,认识的差别,以及不同于大众的变化,就把一个群体彻底地打入了不属于人类的种族。
魔骑缓缓向前,在中央王城齐整的石板路上踩踏出踢踏踢踏的巨大声响。
还是没人说话。
因为无比肃杀的气氛。
也因为走在魔种队伍最前列的那匹魔骑上乘坐的魔种。
那是一个,肌肉虬结的大汉,不怒自威,一袭印刻着强者二字的白色披风,在他背后无风自动。
如果是有熟知新大陆情况的人,就一定会知道这个人的身份。
魔种圣堂第三牧首,强者,西门夜楼。
人们不敢说话,因为他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足以压制到人内心深处的强霸气息。
从这个魔种身上,人们真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