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吧。
于是下一刻,蚩尤刀真的穿刺了苏慕白的咽喉,真的让他,去死了。
刀穿过去的那一刹那,苏君炎忽然手足无措。
他一点都没有终于做成了一件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的喜悦。
他只是觉得突兀。
他想要杀了苏慕白,很想。
然后他就真的杀了苏慕白。
他却一点都不高兴。
他只觉得……
心很痛。
无法呼吸。
他退后了一步。
风也停歇了。
他又退了两步。
蚩尤刀因为他的后退而化作了一团火焰,缠绕在了苏慕白的喉咙口。
刀既然已经斩出去了,就没有了可以回头的路了,就像是当年苏慕白的那一刀。
路,踏上去,就无法再改。
苏慕白的脸上却是还在笑着的,他手中的小桔掉落了下来,插在了早已经被风化的地上,轻轻摇晃着,发出了低低的轻吟,犹如挽歌。
“我亲爱的儿子,你终于杀了我,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苏慕白看着苏君炎简直不敢置信的眼神,低笑出声,只是那低笑,因为喉咙被洞穿的原因,而显得嘈杂难听。
是啊?
为什么呢?
为什么,心心念念,连做梦都想要做到的事情,等到真的做到了的时候,就一点都不开心呢?
不是,应该很开心吗?
不是,应该可以告慰无辜死去的母亲的在天之灵了吗?
为什么想要流泪呢?
苏君炎撇过了头去,不去看苏慕白的眼睛,他朝前走了几步。
他要走了,继续向前。
因为他赢了,活了下来。
就像是那些故事里的勇者一样,在战胜了那些拦路的恶魔以后,终于可以和最终的大魔王决一死战了。
可……
故事里不会写,拦路的恶魔,是自己的父亲。
苏君炎错开了苏慕白,走了好多步,忽然问:“你是故意……的吗?”
“不是,你的确比我强,否则死的就是你了。”苏慕白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欣慰,真的很高兴的那种,好像,被自己的儿子杀死,是一件无比光荣值得骄傲的事情。
“但这样就好,如果你没我强,我才会难过。”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拼了命,想要被自己儿子杀死的父亲呢?
苏君炎真的忍不住要转身,去质问,质问这个男人,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可他没有,他不想问了。
苏慕白也不想说了。
他其实还有几句话没有说出来,就是,苏君炎可以杀他,是因为苏君炎真的很想杀了他,而他没有杀了苏君炎,是因为,他其实没有那么想要杀了苏君炎。
“苏慕白……”最后,苏君炎即将踏入最终教条前。
“什么?”
“你真的……爱过妈妈吗?”
“爱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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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停歇了。
很多人的战斗却还在继续。
在最后的风里,人们感受到了最终的结局。
这个结局不坏,却意外的没有让人觉得高兴。
“他一定很难过。”奥莉薇亚难得的,和身旁的阿尔托莉亚交流。
阿尔托莉亚则是沉默不语。
然后他们再次向似乎永远都不会被他们战胜的西门夜楼发起了进攻。
苏君炎继续往前走。
在临走前,他带走了弧刀小桔。
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原本通往魔王巢穴的路,似乎在这一刻,也变得无趣起来,没有半点紧张的感觉。
一切都好像水到渠成。
他只要走进去,然后杀死那个魔王。
一切就都结束了。
没有意外。
没有第二个结局。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命运吧。
苏君炎已经不再听到那条河流的声音了。
在他挥刀杀死他父亲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化身成为了那条河流的一部分。
河流告诉他,他会一直万千流淌,直到完全被河流所同化。
穿过了曲折的路途,再没有任何意外,再没有任何人来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苏君炎来到了撒冷神山的内部,圣堂的最终教条。
一个滚滚流动的火山口。
灼热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却没有让苏君炎感觉到任何的炽热。
他站在岩浆之前,看着那似乎无数年来都没有停歇的火焰,说道:“我来了。”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但很快,那岩浆就有了反应,它像是传说里被神分割开的河流一样,从中间开启,露出了岩浆池的底部。
底部,是一个**着上身的男人,背着他,躺在那里。
奥古斯丁。
终于相见。
“苏君炎,我们终于见面了。”奥古斯丁说。
他们终于见面了。
的确,他们之前虽然多次交手,却始终未曾蒙面。
这本应该是一次历史性的会面,充满了各种意义上的传奇性质。
新时代和旧时代的交替。
王和神的交锋。
一个世界的存在还是毁灭的抉择。
但这一切,都因为之前那一刻的弑父,而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苏君炎现在所想的,根本没有那些关于世界和时代的任何东西,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面前这个男人,结束,结束这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