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在房间最深的角落里,他把头深深埋入自己的臂弯中。很喜欢这个姿势,因为光线不会落入眸中,唯一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
深沉的压抑感掺入尸体发出的恶臭,令人窒息。妖娆的血痕,重复着触目惊心的轨迹缓缓流淌,濡湿了他缭乱的碎发。
一只纤弱却有力手突然抚上了他的手背,顺着那只手向上望去,恰好对上一双湛黑无垠的眸。他鬼使神差地与之相握,淹没手指的微微的凉,在宁静中变得喧嚣。
“师兄,没事的,师兄,有我在。”耳边传来只剩下气息的话语。
他抬眼注视房间内唯一站立的人。
这个人一袭灰黑的仙家道袍,眼中却闪烁着杀戮所带来的血光,正用手中萦绕着灰雾的长刃不加停顿地朝蜷缩在他脚下血泊中的人挥去。
那个人的死相中充斥着不甘,却让他感到大仇得报般的快慰。
下一个就是自己了吗?在他空明的视域中,一瞬红莲尽绽,两瞬归于黑暗——也许死亡才是最好的归宿。
随后而至的大火,将这里的一切烧成灰烬,将他的记忆灼得炭黑。
过了不知多久,竟有光落入他的眼中,周遭不再是黑暗,挣扎坐起,静静聆听左胸跳动的响声,感受着存活唯一的证明,在寂静中与喘息暧昧地交缠。
“师兄,我们得救了!”
随着这声呼唤,他才看到许多被囚禁的同阶弟子都相伴逃了出去。
终于,自由了吗?
很多年以后,当他们二人在流浪中死皮赖脸拜了偶遇的剑狂罔昊为师并入门重夙后,才知道屠戮白岳派上下所有高阶修士,烧尽其腐朽的大能姓名——
漠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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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闲之屿在习剑之时发现师父少有地走了神,仿佛陷入某些回忆之中。
“啊,”沄照膤微显羞赧,急忙回道:“方才你问了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六爻心剑诀,初爻、二爻为地;三爻、四爻为人;五爻、上爻为天。此天地人乃‘三才’,地之道是刚与柔,天之道是阴与阳,师父,只是我一直不明白,这人之道说的仁与义到底是何用意?”
闲之屿初升筑基,回首炼气所修心法,纵览而下,忽生疑问。
当时在皏涞派,领悟了刚柔的灵气护体之法,阳与阴的灵气应用之法,只有这人之道中所谓仁与义,思量数年,鲜有所得。
沄照膤似乎早已了然般,笑答到:“这仁与义,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
“师父说的字面意思,可是‘杀身成仁,舍身取义’里的仁与义吗?”闲之屿继续追问。
“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沄照膤表情忽得淡下,“很久以前我还在炼气期时,就常常在想,这个杀人夺宝、尔虞我诈、豢养鼎炉皆司空见惯的修界,真正的仁义尚存吗?”
闲之屿没想到,自己这位不问世事,对任何东西都显得不温不热的师父曾经也有如此的思虑。
“后来,我的师父传我以六爻心剑诀,讲到人之道时,他说只有仁义之人才知道仁义是最大的利,不仁义的人只能从他道求利,所以便有了杀人夺宝、尔虞我诈、豢养鼎炉这些修道之法。”
沄照膤抬手轻挥,肉眼不可捕的数百、数千剑影叠叠,剑光围绕着他飞舞旋转,搅乱的风带起地面上的雪,气势轩然。
“仁义非慈,非虚,非名;只是心中所求之道罢了,我重夙阁弟子,道可不同……”他凝视着面前的闲之屿,将一把长剑递予,“你心中的道,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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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求之道吗?
坐在沄照膤所养的巨鹤“泱泱”背上,闲之屿又忍不住去思考这个问题。
不过对于他这种脑子里全是“变强变强变强”的人来说,这种追本溯源的议题,任他白白抓掉三千青丝也是想不出来的。
还是暂且放一边吧。
“大斯兄,你确定你没迷路吗?”三思仰起头使劲嗅了嗅,“怎么我闻到一股海水的味儿。”
如此一说的确,闲之屿亦使劲抽了抽鼻子,这种咸苦的湿气。
洛峣谷,听上去不是应该在什么深山老林里吗。
站在鹤身最前用毛笔记录着什么的行止从他那卷厚厚的“笔记”中抬起头来,幽然道:“一直躺在那儿睡大觉的人没资格评论我的认路能力,我走的方向就是之前送来的邀帖上所指。”
“最好迷路算了,不想去。”蹲在鹤尾的沄照膤闷闷不乐地嘟囔着。
“师父,是您老人家带我们来参加九门争鸣的,不是我们迫着您来的,一定记得这一点。到时候在别的门派长老面前就别闹了啊,乖。”
闲之屿拍着沄照膤的肩膀好心好意哄着,却被对方甩了一脸子,无奈之下他只好把不知又在哪个角落鬼混的虚映棠从头到脚骂一遍了。
“我们到了。”行止肯定地说道。
“确……确定吗?”三思非常非常怀疑地问道。
闲之屿顺着他俩的视线向下望去,云雾散开后所显现出的竟是一片黑压压的……鸟兽。
此兽通体乌黑,青鸟之体,羽翅两对,双蛇头;虽只是低阶妖兽,但如此数万只同时在空中聚集的景象,却是绝无仅有。
看着聚成一片黑海似的鸟群,闲之屿忍不住咂舌。
“乌啼双,相传天帝将不死药藏于巫山之中,命此鸟在外守护,以防止其他妖兽偷吃不老药,后有阵法大能创名阵曰‘乌啼’,阵成后数万乌啼双盘旋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