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王城内有多少客栈,非要借住在将军府?”楚渊挑眉。
沈千帆道:“客房多得是,空着也是空着。”
“你啊。”楚渊拍拍他,“死心眼。”
刘大炯也在一旁哭丧着脸。
沈千帆头隐隐作痛。
幸好楚渊知道他的性格,也并未多说什么,拿了地图之后,便与四喜一道告辞,顺便拎走了刘大炯。
这张地图绘制得有些潦草,只能看出翡缅国是一个由二十三座岛屿组成的国度,在白雾海内错落分布,范围极广。除此之外就只标注了几处淡水源地,并无其他有用的消息。
东海之乱尚未平定,现在提翡缅国为时尚早。楚渊将地图收好,又拆开桌上一封东海送来的折子,草草看了一遍。
“是温大人送来的吧?”四喜替他斟茶,一边笑着问。
楚渊点头。这封奏折的内容极为详细,温柳年在里头高高兴兴,先是说已与段王取得了联系,段王还送了叶谷主三只红甲狼,后头又说,楚恒一直派人在三尺浪装神弄鬼,亏得有段王从中相助,与沈盟主他们一道,三更半夜炸毁了战船,火光照亮天穹,惊得楚家父子目瞪口呆,近些日子看着,果然是消停了许多。
楚渊笑笑,若有所思。
再往后,便是除夕新年。宫里头设宴请文武百官,沈千枫与叶瑾回了日月山庄过年,大鲲城里,温柳年正下箸如飞吃着团圆饭。至于段白月,也入乡随俗端了一盘饺子一壶酒,对月独酌。
段念一边替他斟酒,一边在心里头叹气。翻了年,王爷可就三十了,还不成亲。
十八岁就扯好了红绸缎,到现在还没用出去,金婶婶怕是要急死。
翻过年,时间过得就愈发快。王城里头看似浪静风平,知道内幕的人却都提心吊胆,等着将来开战的那一天。
“老陶。”这日下早朝后,刘大炯用胳膊捣捣他,挤眉弄眼,“咱皇上,怎么样?”
陶仁德高深莫测,看了他一眼。
“唉呀,啧。”刘大炯感慨,“怕是用不了几年,你我便能回乡养老。先帝爷当初可想多了,咱这皇上,哪里用得着你我这样的老朽辅佐二十年,十年都嫌多。”
陶仁德道:“现在说这种话,为时尚早。”
“怎么就早了?”刘大炯道,“皇上这回想做什么,旁人不清楚,你这老黄鼠狼还不清楚?”
陶仁德道:“四海升平是一回事,纳妃立储又是另一回事。皇上只做了前四个字,后面那件事,可还影子都没一个。”
“这就靠你了。”刘大炯揣着袖子,“但我觉得吧,难!”
陶仁德道瞥他一眼:“今日不吃火烧了?”
刘大炯眉开眼笑:“吃!”你付银子。
长街之上,一队银甲将士正在策马前行,刘大炯慌忙捂住火烧,生怕会落了灰。
陶仁德道:“是银甲亲卫军。”
刘大炯凝神吃火烧,并不想被别的事打扰。
这支亲卫军是由沈千帆一手建立,在平定了东北雪原叛军后,便一直秘密养在北海鱼嘴礁,对外只说是被派往日月山庄,仅有极少几个人知道真相。
现如今的西北边境,大漠诸国叛军已除,再往北,罗刹国亦是因战元气大伤。而七绝国更是与楚国结盟,联合挖掘水龙脉,将新河道与古老的丝绸之路连为一体,商路直通大陆最西端的出海港,子民衣食不缺,生活安稳和乐。而在东北雪原,前朝余孽作恶多端已被清剿。常年生活在风雪边境的百姓,被有计划的分批南迁,生活再也不必被天气所扰,粮仓与衣橱都塞得满满当当。
如此一来,先前压在北部绵延国境线上的兵力便可抽身而出,重新调拨,不必再有后顾之忧。
楚渊在信上落下火漆印记,差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东海,沐阳城。
数月后,一道惊天霹雳在大楚炸开。
西南王反了。
“这回不一样,这回是当真反了啊!”王城街头,小话本价格飞涨,却依旧供不应求。百姓就算是打破头,也要买上一本西南王秘史来看,好求个明白,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真反了呢——千万莫要一路打到王城。
沐阳城最大的优势,便是易守难攻。西南军连夜包抄了知府衙门,将地方官员全部投入大狱,紧闭城门,黑压压的炮口对着官道,教人心里发麻。
如此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朝廷大军自然无法及时赶到。此时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大鲲城里的楚恒与黑龙军。
楚承怒道:“若我没记错,大人可是皇上派来与段白月和谈的!”
温柳年语调悲愤,我谈了啊,没谈下来,怪谁,怪我吗,还能不能讲些道理!
楚恒面色阴沉,示意自己的儿子勿要多言。
楚承愤然甩袖出门。
在东海盘踞这么多年,若说毫无实力,自然无人会相信。只是楚家父子却也不想出兵迎战段白月。朝廷里的那位自登基以来,摆明了要将军权逐步收回,这当口最该做的,便是要保存实力与之抗衡,而不是替他卖命冲锋——否则若当真与西南军正面杠上,斗个一年半年,待到两方都精疲力竭之时,大楚军队也恰好赶到,坐享其成收个渔翁之利,那自己多年心血岂非毁于一旦。
“父亲。”楚承道,“可要我亲自去会一会那位西南王?”
楚恒沉默不语。
“他想要白江以南,我们想要白江以北,并不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