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来了后,又叫她知道了这么个令她大口大口默默吞血的消息——不务正业的五老爷是那鼎鼎大名的疏仪先生也就罢了,居然连那见到生人就手足无措的五太太也是这么个不凡的人物……
更叫她坐立难安的是,她原以为,便是五老爷夫妇出乎他们的意料竟都是名人,其实说白了,不过一个是画匠一个是绣娘而已,于袁长卿来说,他们到底不能给予他什么实质的帮助。便是袁长卿的老师林二先生,也不过是文坛上有些名气,到底从不曾入朝为官过,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可供袁大借势的力量。偏如今她来了才知道,五老爷虽然只是个“画匠”,偏还造得一手好园子,且还勾得京里文人墨客们一阵吹捧,竟是把几位老内阁们都给吸引来了……别小看了这些已经致仕的阁老们,这些人虽然已经退了下来,各自身后的势力,却仍是不容小觑……
袁老夫人坐在那里心思不宁时,林如稚正由太太的绣活说到她们在梅山镇时,五太太教着孤贫院的女孩子们学刺绣的事。
方老夫人一阵惊讶,问着五太太,“你是教她们你的玉绣吗?!”
五太太憨憨一笑,道:“这是别人的叫法。其实我也不知道我那个是不是玉绣,不过是我闲着没事,对照着前人留下的东西瞎琢磨出来的东西罢了。”又笑道,“我也只会那个,自然也只有教那个。”
顿时,众人一阵嗡嗡议论。且不说这“玉绣”的价值,只五太太肯亲身去孤贫院这件事,对于这些贵妇们来说,就是不可想像之事。
那主考官洪大人的夫人今儿也跟着洪大人一同来了。听了五太太的话,她的眼一闪,凑到林二夫人耳旁问道:“你说的就是她吗?”
林二夫人点点头,又小声道:“我竟也不知道她那个就是玉绣呢。”
二夫人是林二先生从杏林书院辞职出来后,才跟着林二先生回梅山镇上的。那时候玉绣风波早就已经平息了。二夫人又不是南方人,一点儿都听不懂镇上人那绵软的口音,且虽然她知道五太太擅绣,只看着她毫不在意地把她的绣法教人,便当她只是擅绣而已,再想不到,她会的竟是天下闻名的“玉绣”。而虽说老夫人和林如稚都知道五太太的“秘密”,可因着之前五老爷一家被折腾得不轻,二人也从来不跟人提那些事的,所以二夫人竟也是这会儿才知道。
洪夫人点点头,只拿眼尾扫了一眼那些仍低声议论着的妇人,便又冷笑一声,回头问着五太太:“你竟不嫌他们脏吗?”
“脏?”五太太一愣。
“那些孤贫院的人,有些身上还有残疾,还有人身上带着病,你就不怕?!”洪夫人又道。
五太太又愣了愣,才摇着头道:“也没什么……其实他们都把自己收拾得挺干净的,就是穿得破了些而已……”
洪夫人又是一声冷笑,忽地放大了声音,斜睨着众人道:“正是如此!那些人不过是穷了些,穿得破了一些而已,偏就被人当成瘟疫一般避着!”
顿时,那议论声小了下去。五太太不知其意,不禁一阵不安。连珊娘也是一阵不解。
就只见洪夫人忽然弯腰过来拍了拍五太太的手,对她和蔼一笑,道:“你是个好的。之前我就听说过你的善举,只是还不知道,你竟就是玉绣的传人。”又道,“你许不知道,我在捐募会里担着理事之职。可说起来有愧,京里的孤贫院竟都比不上你们那个镇子上的。京里人对他们都存了偏见,都觉得沦落到孤贫院里的人,不是因为懒就是因为馋,要不就是些说不清来历的孩子。叫他们捐钱捐物一个个倒还肯的,偏像你那样,肯教他们一门能养活自己的手艺的,却是少之又少。”
五太太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便腼腆笑道:“我在家里曾教过那些人,也该算是有点经验的,您若不嫌弃,我愿意去教她们。”
洪夫人的眼一闪,笑道:“你可知道你那玉绣,如今已经被人哄抬成什么价码了?你竟肯说教就教?”
五太太不以为然地笑道:“我真没觉得我那绣活有什么跟人不一样的地方,若说不一样,也不过是针法组合不同罢了,只要有心琢磨,我不教人也会的。”又笑道,“其实便是我去教,也不过是教着她们一些基本针法而已,谁都能教的。只是最后绣成什么样,就要看各人的领悟了。”
“正是,”珊娘插嘴笑道,“我跟着太太学了那么久,我感觉我绣的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也没见有什么长进。可见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
她这般一打岔,刚才那有些凝重的气氛顿时就轻松了下来。
比起五太太的善举,方老夫人更想知道珊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便问着她,“你也跟你太太去过孤贫院?”
林如稚抢着笑道:“老夫人再想不到,我十三姐姐竟会修西洋钟表,倒叫她教出好几个徒弟来了。”
珊娘笑道:“那东西只是看着复杂,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