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宫里来了人,李纨尤氏只好把人引到王夫人处,待人离去,王夫人便让人寻了凤姐来,问起账上能动用的银子来。凤姐无奈道:“账上原有那几千两都在老太太寿辰那一回使尽了,之后的几样使费还是拿了东西押来的,如今要等九月份几处商铺庄子上的租子上来才有了。”
王夫人皱眉道:“没有旁的能动用的了?如今是要紧时候,耽搁不得。”
凤姐还是摇头。见王夫人不得法子,便道:“如今我那里也都靠几样陪嫁拿出去押了周转,饶是这样,一个不接头还得折了两样去。那屋子里的自鸣钟,到现在也没得银子赎回来。”
王夫人听凤姐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催逼,且账上的事儿她也尽知的。无奈只好等天渐黑时,又从后楼上搬了两箱东西出去,押了两千两银子来往宫里打点去。
贾赦那里,自迎春接了家来,饶是他脚伤未愈,就催着邢夫人各样操办起来。邢夫人问了一句,他便道:“如论如何,年内需得完事才好。”
邢夫人急了:“老太太如今就怨我们不经心,老爷这般着急行事,只怕越发落了埋怨。”
贾赦皱眉道:“妇道人家知道个什么!如今是个天大的要紧时候,让她赶之前嫁过去,与她只有好处的!难道我还能害她不成!你只管办去,老太太那里问起,我自有话回。”
且说孙家自从攀上贾赦,只觉浑浑噩噩的,起先还怕贾赦那头反悔,如今见紧催起来,不免心里生疑。就让人去打听这姑娘的事,生怕是个有残疾的。可他家又没什么亲近长辈,亲娘不在京里,总算寻了个族婶过来看。
这婶子一辈子哪里进过这样地方?比方成天宫也差不多了,回去只没口子地赞。孙绍祖又同彭将军提一回自己谋缺的事,彭将军笑道:“所以才说该快些才好,如今正是变动的时候,你看看就这一阵子,下来多少人?这不都是等着填人的肥窝?只若是光银子就有用,这天下有钱的也数不到你身上。正是要快些结亲,就这个身份,比一万两银子还强呢。”
孙绍祖听了深以为然,只又疑心贾赦那头何必如此,彭将军便道:“都是拉帮结派的时候,我们老爷也想要关健的位置上坐个自己人才好。琏二爷倒是身上挂了衔儿的,可这府里多少事,哪里离得了他?他要真巡边去了,这里可不得乱了套!女婿也是半子,且可挑个真能耐得用的,算个正主意。
你不看看,这一阵子多少人来府上提亲了,幸好我们下手快了一步,要不然,还真不一定能轮着咱们呢。如今你只快些操办起来,这头有我顶着,保你无事。只往后你成了咱们府上姑爷了,可得记着这段交情才好。”
孙绍祖这算听明白了,加上近日也确实不少人上门提亲,他婶子回来时也说起了。生怕煮熟的鸭子给跑了,便只听着这姓彭的指使,一径忙活起来。
这两厢的事显了出来,贾政得之前王夫人所说,知道贾母留意,便特往贾赦处细说了一回。以贾政之意,这孙家算不得诗礼名族,且从前投来也不过希慕富贵之意,实在不算良配,便劝谏了几回。奈何贾赦心里一番筹谋打算却也不便说出口的,只好拧了脖子直非要同这孙家结亲不可。
贾政无奈,回去同王夫人说了,王夫人便去告诉了贾母。过得几日,那头事定,贾赦便来禀过贾母。贾母心里不乐,只那头都行至如此才来,显是没有要问自己主意的意思。只好先认了此事,又问:“怎么听说你那里赶得很?哪家嫁闺女这么着急的!”
贾赦早打好了腹稿,便道:“儿子也是没法子,一则听说宫里老圣人身体欠佳,如今几处王府连着理国公、锦乡侯几家都紧着办儿女亲事。这还罢了,那孙家的老太太身子也不大好,这若是……就得三年,就耽搁得厉害了。”
贾母听了这话倒不好驳了,便皱眉道:“怎么好好的非得挑这么一户人家!”
贾赦又道:“还是邢氏说的,迎丫头性子绵软,家里人口少些的好。这家她嫁过去就自己当家了,不是比旁处更清净容易。”
贾母哪里知道这老儿子心思,见他能想到这里,也十分难得了。便颔首道一句知道了,算揭过此事。
转日邢夫人就来回过贾母,将迎春的东西一概都搬了回去,在那头安心备嫁起来。
湘云在黛玉那里住了一阵子,回来时就是这副局面了。探春知她性子,怕她说出什么来,先请了她到自己那里,把她不在时候这阵子的事儿一件件都细说了。湘云听得葵官已经拉出去等着配人,司棋要出去她是知道的,只王善保家的竟遭了这般责罚却未曾料到,还有迎春这就要嫁人了……
良久,探春推推她,她才回过神来,苦笑道:“我只疑心我这不是去林姐姐那里小住,竟是往什么地方看神仙下棋去了。王质烂柯,不过如此吧。”
一时又谢探春照看葵官,探春道:“这都是无奈之事,左右她们总也要出去的,如今出去也不差什么。你若不放心,明日遣个人去看看她也罢。”
湘云又谢过,晚间就让翠缕打点了几样东西,嘱咐她明日去看葵官,又道:“寻常只把她做个小子打扮逗趣,如今她出去了,那般样子还不晓得怎么给她惹烦恼呢!实在是我误了她。”
翠缕道:“姑娘也太自责了,谁能